我的笨

2018年6月19日  星期二  阴

很小的时候，洋芋皮还是青蓝色的，外婆让洗半篮子洋芋。让我干背啊扛啊利索一点儿的活儿还好，让我蹲地上在水桶里一个一个地洗洋芋，真有些心急。

“婆，洗几遍？”洗第一遍的时候我就猴急地问。

“看着干净了就行。”

不耐烦地一个一个地洗着。我也琢磨，洋芋越干净，水就应该越浑，因为洋芋上的土都洗到了水里了。洗完第二遍，看水怎么还清着，我便偷偷地把地上的土抠了些和进水桶里故意让洗过的水浑一些。

“婆，你看干净了没？”

婆没有看篮子里的洋芋，而是看了看水桶里的水。

“水还那么脏，再洗一遍！”

奔溃，我真笨啊！

上学了，老师和课本上都说，地球身处太阳系，是一个椭圆形球体，不仅要自转，还要绕着太阳公转，要不停地转。我怎么都想象不来。总是琢磨：我怎么感觉不到转呢？我看到的太阳怎么是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地不是平的吗？既然是转的，头朝下的时候人和海水怎么不掉下去呢？

老师举例子，说人好像蚂蚁，地球好像篮球，转动篮球，爬在篮球上的蚂蚁是不会掉下来的，因为蚂蚁太小了。

我勉强接受老师的解释，但我心里还是想，那么大的海洋还小吗？

可能还是自己笨。

等高线也把我难住了。到文科班的第一节地理课，老师一上来先在黑板上画了些曲里拐弯的线，然后用我有些听不明白的四川话讲，线越密表示地形越陡，线交到一起，表示那里是悬崖。线圈里标注的数字就表示是那一块地方的海拔高度。那些黑板上的线和我想象中的山，在我脑子里，一会儿连上了，一会儿又断了，线怎么也成不了山。

《天山景物记》里老师津津有味地分析着这篇文章的美妙，我却执拗地想着：文章中说，最上是雪山，太阳照射，积雪融化，雪水流下，形成溪流，小溪汇成大河，平缓的地方有鱼儿在游动，鱼儿是哪里来的呢？雪与鱼儿是什么关系呢？

看到地理课、语文课都有同学和老师积极互动，我感觉我可能脑子不够用。

刚上高一，学校搞了一场热闹的元旦猜谜晚会。有红纸条上写着这样一道题：“1+2+3+……+100=？”，我记住题，赶紧跑到自己教室里，找笔和纸，一通猛加，得出答案，又赶紧跑到收数学题答案的地方，在拥挤的人流中递上答案。收答案的老师是赫赫有名的北大毕业的刘老师，因为我也是好学生，老师看到我并把我拿的纸先收了去。我很享受和期待，可老师只扫了一眼，就把纸扔给了我。我的自尊啊！后来才知道，计算那道题是需要一个公式的，根本不能一直笨笨地加下去。

初中到毕业时学习还很拔尖，到高中就逐渐不行了，立体几何、解析几何、有机化学、电磁学就越来越糊涂了。英语更是拦路虎，总觉得复杂一点儿的单词老师今天的读音和前几天的不一样，自己也不敢读不敢问。课外看《译林》上的外国文学作品，情节记住了，长一点儿的人名就是记不住。

想想可能还是笨吧，既然是中学课本，就是照着中学生水平编的，就应该能接受的，我怎么觉着吃力呢。

一天去某业务处说事，完了跟处长说闲话。正巧一事业单位的头儿带着他们老家县上的领导来这处里送一个申报项目的材料，处长说缺东西不愿收，事业单位的头儿在说好话。处长对着我说：“你看他们这里面还缺不少东西，能收吗？”我随口就说：“那不能收。”处长赶紧接着我的话茬说：“你看，办公室的领导都说不能收。”

真笨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去表态说能不能收？娘的，也是那处长太聪明了。

现在，知道了人与人的不同，知道了人与人的差距，许多不如他人内心曾经纠结的情绪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