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多菲的爱情诗《我愿是急流》优美的旋律回环往复，歌颂了纯洁而坚贞、博大而无私的爱，使人心灵得到净化，感情得到升华。可诗人在描述心爱人时用的是小鱼、小鸟、长春藤、火焰、夕阳这些美好热情、欢畅明丽的意象，与爱情甜美协调一致；描述自己时反差极大，用的意象是急流、荒林、废墟、草屋、云朵（破旗），给人以萧瑟冷落，凋敝惨败之感，其用意何在呢？
先谈美好的一面吧。美好的爱情，用美好的意象表达，是中西方诗歌历史上不约而同的趋向，经典之作比比皆是。苏格兰最著名的诗人彭斯把爱人比作“鲜红、鲜红的玫瑰”、比作乐曲；普希金把爱人比作“圣母”；白居易把互相倾心的爱情比作比翼鸟连理枝；李商隐把爱情和沧海月蓝田玉相联系……不是一般美好的事物，而是极其美好的事物。不是一般美好的感情，而是极端美好的感情。这种极化倾向，被英国诗人华兹华斯总结了出来，那就是强烈的感情的自然流泻。所以在本诗中美好感情与美好意象合二为一，与甜美的爱情协调一致。
我愿是急流，只要我的爱人是……
但这些美好的印象如果孤立起来，仅仅表现了对象的美。表现了抒情主人公对对象的欣赏，其感情的深度和强度没有与众不同之处。仔细阅读全诗，小鱼的美好是在急流中、崎岖的山岩中、浪花中的，这并不十分轻松，但却是那样的愉快和心甘情愿。从诗学上来说，这是强烈的极化的感情抒发，表达的完全不是事实，而是一种愿望、假定和想象。这里所抒发的爱，是以奉献为特点，以使对方幸福为唯一目的，自我哪怕转化为无生命的石头、河水也在所不惜。这样的想象是自由的、新异的，超越了现实的表达，进入了假定境界，从而使得抒情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下一个章节把爱人比作小鸟，说自己哪怕成了荒林，生命枯竭，丧失青春形态，哪怕要面临严酷的搏斗，只要小鸟能够歌唱也心甘情愿。感情是不是递增了？因为对比度强化了，付出的代价更大了。
第三，对比的反差更鲜明。“废墟”就是生命的毁灭，“常春藤”却是生命的永恒……
我愿是急流，只要我的爱人是……
同理可以分析下面的章节。这些荒凉萧瑟、凋敝残败的意象，就是为了强化对比，极化情感：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不管形态多么不雅，都在所不惜。其次，从意象本身来说，意象构成的强烈反差使得内在的对比、深刻的情感统一起来，显得更加深邃，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全诗构思的特点——在对比中达到有机统一，在对立的意象中构成和谐，因为在尖锐的矛盾背后，有着浪漫主义的极化情感。这种感情的强化，由于章法的递进性，而显得特别有序。有序是其间存在着连贯性。例如急流、浪花、小鱼是一幅画面，荒林和小鸟是另一幅画面，后者是“在河流两岸”的。第三幅废墟上长出长春藤，和前面河流两岸的画面是连贯的……相互独立的五幅画面，在空间上可谓笔断意连，构成了动态的统一性。每一幅画面又逐步延伸，反差不断递进，在情绪上构成层层递进。
此外，本诗在意象上是有开拓的。选取了这些萧瑟冷落、凋敝惨败的意象，突破了风格上的单调，让我们感受到诗人求新求变的创造力。
我愿是急流，只要我的爱人是……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文字摘录、有感于孙绍振《名作细读》上海教育出版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