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重看了日影《嫌疑人X的献身》,依然会被提真一饰演的石神哲哉震撼到。这几乎是被真一叔一个人的演技支撑起来的电影,作为第一主角的福山雅治和柴崎幸则显得有些鸡肋。当然他们还是很重要的,毕竟他们联袂奉献了动听的片尾曲《最爱》。
此外其实我最先观看到的版本是国内翻拍,由一堆记不住名字的著名演员联袂出演的同名电影。
因而在此奉劝——珍爱生命,远离烂片。
电影剧情基本符合东野原著小说,些许不同的是,石神由小说中身材敦实,头发稀疏的中年数学天才,变成提真一饰演的虽然落魄,却仍有一丝风度的落寞天才。二是将小说警察草薙的角色,分裂出一个女性角色内海熏。内海薰这个角色其实有很大的可塑性,可是最后也沦为鸡肋。
此外电影一开头插入内海熏为难物理天才汤川学的对话:
“爱能用科学解释吗?”
是的,这句话道明了这个故事其实不重悬疑推理,而是一个让广大文艺青年热衷吐槽的“烂俗爱情故事”。
“八嘎呀路,又是爱情……”
此后便是影片堪称教科书的开场了。(轻微剧透)
电影和小说一样,跟随着石神哲哉的视角,带出了此后案件真相的所有关键人物。
流浪汉“技师”;此后的死者富樫慎二;杀人案件的真正嫌犯花冈靖子和女儿美里;
与一般的悬疑故事,一开始一股脑的把疑惑砸到你脑袋上不同。故事一开始就站在施害者一方,将杀人犯花冈靖子和美里,以及包庇他们的石神告诉了读者和观众。观众开头就已经站在石神和花冈母女一边,是作为同情者存在的。
而后故事才慢慢地将悬念抛给观众——石神该如何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帮她们母女脱身。
但其实隐藏在后面最大的疑惑,是石神为何要帮这对母女。
此后故事的“主角”物理天才汤川出场。汤川作为一个亦敌亦友的存在,打乱了石神的所有计划。汤川是唯一欣赏他的才华,却也和他较劲的人。当看到两个人雪山上遭遇暴风雪时,石神本有机会除去唯一能查出真相的汤川。可是最后观众才发现,石神把汤川看做真朋友,不会去伤害他。
此后故事在双方的斗智斗勇下慢慢浮出水面。同为一所学校的天才,数学天才石神因为家庭的变故,不得不放弃美好的前途,跑去中学当数学老师,生活贫困交加。而物理天才汤川则在帝都大学,当上了受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物理学天才教授。
电影的一个镜头是原著的文字写不出来的。作为数学老师的石神在讲台上,头也不回的认真讲解数学题目,后面的学生却肆无忌惮,七手八脚的在疯狂玩耍。
万念俱灰的他本选择上吊自杀。可就在这时,花冈靖子母女闯入了他的生活,拯救了他。石神打开门那一刻,“确认过眼神”,知道是爱的人。
想到一句歌词:
一见钟情"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底,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石神是孤独的,唯一了解他的或许只有同为天才的汤川。石神唯一可能嫉妒的也只是汤川,而不是有能力赢取靖子的工藤先生。如果他是汤川,或许他也安心可以从事心爱的数学研究,或许他就不用爱的这么隐忍,深沉,如富士山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所以他才会在镜子前面,经不住对汤川吐露那句“真羡慕啊。”
石神的孤独,又何尝不是许多挣扎的人潜藏的孤独。
石神的悲剧,无非是他卑微的人生所承受不住的这种爱。石神的爱太过理想化,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所认知的爱,已经绕不开房子车子,金钱肉欲。他的爱即使付出了,注定不被这个世界理解。
爱是什么,爱是一个名词,也是一个主观的动词。因而爱本应该是付出,而不是祈求索取。
木心说:我爱你,与你何涉
可是俗世中的人哪懂得爱的真谛,花冈靖子一个陪酒女,更又如何懂得。
也许只有天真无邪,最后割腕自杀的美里才知道那种超脱世俗的爱。
靖子对男人的爱情的理解,无非是男人被白皙的大腿搅动起的荷尔蒙,夹杂着的男性欲望冲动。靖子对爱情的祈求,无非是那个男人愿意用房子车子支付自己的下半生,让自己和女儿有个着落。
也许花冈靖子和工藤先生将来所抚养出来的美里,无非是下一个花冈靖子。
花冈不知道,有时一个人的一个温暖眼神便代表着爱,便足以拯救一个绝望的人。
石神为了那个眼神,选择沾染上满身的杀人罪恶,决定成全花冈靖子和工藤先生,为了自己理想中的爱献身。
如果这都不算爱……
花冈靖子却“亵渎”了这份爱,选择和石神一起担负罪责,她世俗的理解觉得这是对石神付出的回报。这份爱对普普通通的她,一个陪酒女,一个单亲母亲,一个色衰的中年女人,真的难以理解,它太过太过沉重。
世事就是这么矛盾,这份太过沉重的爱,接受与不接受,都让人觉得是一种罪恶。
她不知道石神的付出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
原著说:有时,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便足以拯救某个人。
读者和观众内心不解,“为什么啊,为了这种女人?”
东野圭吾狡黠地一笑,给出耍流氓一般又合情合理的解答:因为爱啊!
“什么是爱啊?”
东野:“对不起,我是工科生,这个问题,呃……问石神吧”
我最喜欢的“二流作家”毛姆说,“在爱情的事上如果你考虑起自尊心来,那只能有一个原因:实际上你还是最爱自己。”
爱情如一本厚重的历史典籍,翻开它,人们却发现书里只有扉页写了“爱情”两个字。人们将这本书翻烂了,从空白的书页里翻出了青梅竹马,翻出了至死不渝,翻出了爱恨情仇,翻出了绵里藏针,直到翻出了柴米油盐,粗茶淡饭。
东野笔下的爱情,石神的爱情,让人想到《白夜行》中亮司和雪穗的暗黑“爱情”。那种卑微而又倔强的人性,冲破所有伦理道德,法律秩序也要去爱的“菊与刀”似的献祭精神,犹如漫天飘舞的樱花一样绚烂,让人感觉到伟大却又无比悲凉。
也正是这种所有物理和数学公式都解释不了的爱,最终成为了汤川揭穿石神完美计划的钥匙。
《月亮与六便士》有一句话,“作家更关心的是了解人性,而不是判断人性。”
事实上,无论是《嫌疑人X》电影还是小说(我其实是看了中国翻拍片和纯日影以后才去看的小说),不像我这么笨的观者,在故事一半时都已经猜到了真相。这故事能够给人感动,就是因为作者除去缜密的逻辑推理,不去做世俗的价值判断,而是在一个烂俗的爱情故事底色下,讲了复杂的人性。
试想《罗密欧与朱丽叶》不是烂俗爱情故事吗;《安娜卡列·尼娜》不就讲了一个少妇出轨的故事吗;《茶花女》不就讲一个妓女还渴望爱情吗……(心疼这些名著)
心疼我石神影片高潮,提真一对小说结尾“呕出灵魂”的演绎极其动人。目睹石神痛苦咆哮的警察,仿佛代表这个社会的道德和法则;汤川就好比这个社会理性的教育思维;花冈靖子好比随处可见的麻木众生。这些人一起,抹杀了石神的悲壮献身。
社会的等级规则,法律秩序,道德伦理,平衡着我们这个世界,却无法给那些苦苦挣扎的卑微灵魂提供一丝丝爱的诉求。
影片的最后,柴崎幸终于狠狠地刷了一把存在感(好吧,原谅你的糟糕演技了),深情演唱了动人的主题曲《最爱》:
像梦一样的人,会像梦一样的消失
知道这样的命运,还是翻开季节的页面
像掉落消融的粉雪,不能停止的思念
不爱也没关系,我会远远的守护着你
……
随着歌声,一个广角长镜头,在东京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不断的升高拉伸。纯洁的雪花慢慢的飘落下来,降落在东京冰冷的街头每一个干净和不干净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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