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
你好。
我是你的小伙伴,12岁那年,你在平安夜痛苦地离开了我们,今夜我在远离圣诞的喧嚣里与你陪伴。
你因毒食鼠药去往天国,如偷食禁果的夏娃,但上帝没有给你重新来过的机会。今天我在路上看见“鼠药勿食”的牌子,这令我想起你来了。小猫,如同追忆逝去的童年,你的离开无疑标志着童梦的苏醒。
时间可真快呀,转眼七年就过去了,那时你在干什么呵?怕是在我默写老舍先生《猫》的当上,你又淘气了吧?小猫!
若细数你的淘气,那可得从什么地方说起呀?记得你头一回捉老鼠,在院里东奔西跑蹿个不停,你足足蹦跶了多少圈呀?小猫,是在向我邀功吗?生怕别人不知你的本领?你可真了不起!
有一年冬夜,你偷偷钻进我的被窝,硬把绒绒的尾巴撅进我的嘴巴里,害得我呛得够受。待我问罪,你便一个机灵窜向床头,以你那警惕又无辜的小眯眼瞪着我,啧啧——说你些什么好?
哎……你可从来都老实不了,这是遵循猫的好斗?还是你猫性异秉?隔三差五约邻猫干架,被揍得叫人发慌。若说你吃了败仗那也无非胜负常事,可你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且乐此不疲,深恋其中。哎,我好战的小猫哟,若非真应了那句“猫生处处皆战场”吧?
听吧,此刻窗外万籁寂静;看吧,月光澄澈披满大地。倏然间,“扑哧”一道黑影越墙而过;“砰——”厂房的砖瓦发出清脆的激荡。待人凝视,却早已消失了踪迹,只留雪地上美丽的梅花。是战争告罄了吗?不不!霎时间“喵——喵——”撕咬得钻心,这是援兵?还是投降?抑或一扫邻猫往日的威风,你已占“房”为王?
后来的旅程中经常遇到小猫小狗,我喜欢和他们玩十岁夏天,我从树下捡来一只山鸟,那鸟被人说是坏鸟,据说看了它的眼睛就会害病。我把它养在小鞋盒里,喂食、调养。你这馋鬼,便心生了歹念,亏我调虎离山,你才应个空城计,愤愤得像个怨妇!
后来,我猜鸟儿再也不堪忍你鬼哭狼嚎似的抗议,自知大限将近日渐憔悴。我跑去河畔,送它坐进小纸盒船里向下游淌去,愿它永随小溪的奔流寻觅往逝的快乐。
看着那流淌的小溪,想起那永眠的鸟儿,不禁追着河流奔跑起来,年少柔弱的心房真不堪对死亡的触碰,竟不曾想你的离开,却成了我日后不忍回顾的悲痛。
那是在我十二岁的平安夜,你止不住窝在沙发上打滚、泣叫、咳血——你的胡须、嘴巴和眼睛沾满赤红的血块,撕心裂肺地向我投来绝望、哀救的目光……父亲赶忙抱你去看医,最终却未挽回你的命。
母亲用纱巾把你裹住,你最后的呻吟……小猫小猫。
你是在十点四十五分停息了最后的苦楚,小猫,你像亲人那样!对不起,小猫,对不起。
我甚至还没学会如何告别,唯有以那强忍的热泪,唯有以那心灵的创痕负疚一生!
我刚到上海时收养了一条流浪狗,把他放在包里骑车去给他打针小猫,你走了,你在平安夜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家。那晚,我在梦里醒来,足足三次。是的,一个少年头一回从被窝里三次流着泪醒来,醒来时还以为你仍活着,以为死去的现实是梦。
我从未做过如此深刻的梦,我们在玩耍,我无法忘怀梦醒时泪眼的高兴——高兴!我以为你还活着,以为死去是假的,突如其来的怅然若失……
一瞬间我何等幸福便何等悲痛!我觉得这黑暗的屋子才是梦,这与你分别的长痛才是梦,不然为何要在这众人说是快乐的童年里忍泣?为何对黑色的童年充满仇恨?为何只有深夜时才敢痛快地嚎啕大哭?
小猫,现在我生活在距离小镇30公里外的城里,今夜是平安夜,我结束了这几月的禁闭上街走了走,我想买些糖果,糖果屋外有个圣诞老人。
我遇见一个孩子,他看着圣诞老人说:“妈妈,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吗?”
女人翻着手机,她说,“没有”
宝贝,她说没有。
孩子说,“我想吃糖。”
妈妈说,“吃糖对牙才不好哩!”
小孩离开了糖果屋,带着遗憾,我绕开那里,买了杯熬夜的咖啡和两片象征早餐的面包,垂头消失在身后的繁华里,突然我看到了地上“鼠药勿食”的字印……
我忽然想哭,亲爱的小猫,我忽然想哭。童年的我与今日的我诚然地相信呵!世界是存在圣诞老人与快乐之梦的。
小猫,我相信你在天国里快活的玩耍;亲爱的小孩,那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就在我们身边,只是大人不知道。
小猫,今夜我写这封小信,这是我唯一可以像孩子一样向你表达思念的方式了。
小猫,让我再呼唤你一回吧!
从那以后,我不太敢养小猫了,我怕养坏。
让我叫叫你吧——小猫,你好哇,小猫!
2016年12月24日
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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