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条不大的公路把效哥所在的村子分成东西两半，又有一条乡间小路与公路交叉，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李老板的超市就开在十字路口的西南角，村民们平时要买点生活用品都会到那边去。当然，在这个路口的另外三个角落，还开着另外两个超市，然后还有一些五金水电门窗之类的小店。只是，在这些店铺中，李老板的超市生意最好，来来往往的人也最多，村民们也喜欢聚在店里聊聊天，拉拉家常，发布一些远至美国总统，近至村里哪家的狗生了一窝仔的最新消息。
果不其然，效哥来到超市，才接过李老板递过来的烟刚刚点燃，就有人凑上来问：“听说你们队里的于老板想修条路到家里，没弄得成？”
效哥懒得理他：”你给我有事去，东台不管西台事，我们队里的事情，不要你操心嚼舌头。“在效哥看来，自己生产队里的事情就是内部问题，再大的内部问题都容不得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即使大家都彼此熟悉，熟悉到眼睛碰鼻子。
何况，这涉及的是自家兄弟的事情，效哥更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说自家人的不是。只不过昨晚实在睡得不好，忍不住到超市来，想找李老板来聊聊这个事，因为李老板家也住在老于头家旁边，修路也是少不了他家参与的。
李老板苦笑一下：”其实不瞒你效哥说，这路我也是老早想修的，也就是怕出钱出力，最后还捞不到一句好话。“
“那既然这样，大家一起说说，走这条路的也就七八户，多几户同意，那就少数服从多数，哪怕先不拓宽，做起来以后再说。”效哥又看到了希望，少数服从多数的法则，在生产队这么多年的工作经历中常常被用起，都成了没读过书的效哥的口头禅。
没成想，李老板却摇了摇头：“估计弄不下去啊，效哥你别看现在有你我、老于家三户同意做，但其他几户估计和你家两个兄弟都是一样的心思。即使还有一两户同意，变成多数同意，我们也不好说少数服从多数了，这个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他马勒戈壁的，别把我惹毛了，惹毛了我管他是哪个！”效哥感觉这胸口的火有上来了。
“不是，效哥，你先别急，”李老板连忙又递上一根烟，替效哥点着，“现在可真不比以前了，你可能感觉不到，我这一说，你估计就能看得到了。你有没发现，我在这开个小店，虽然生意好，但大部分顾客你看看是哪些人？”
“哪些人？不就是我们这周边一圈人吗？”效哥不解。
李老板笑笑：“你看到你两个兄弟来照顾我生意了吗？还有树侯，狗侯，德侯，原来都是蛮好德隔壁邻舍，现在看到他们来吗？”
“诶，你不说，我真的还没注意，倒是不怎么看到他们来。”
李老板无奈道：“现在他们反而经常在对面，外地人开的超市里买东西，而且背后还说到我这里来买，又不得便宜，在哪里买不是一样买。哎，效哥你说，我开店就是图赚点钱的，家旁边的人来，我肯定不会糊弄你，最多零头钱不收你，说要让我一分钱不赚，我开这个店也要本钱，也要交这个、那个税费，总不能贴钱白做吧。”
“那是当然，喝酒图醉，放债图利，做生意就是图赚个钱的，自古以来，天经地义，何况你李老板做生意也上路子，不然也没这么好的生意。这些人啊，脑子就是有问题，既然同样买东西，哪有个不照顾自己人的。”效哥在这一点上，确实也深得李老板感激，哪怕是买瓶洗洁精，哪怕是刚从镇上回来，也要绕到李老板这里买。用他老婆的话说，就是犟。
“哈哈，也不是脑子有问题，后来我自个儿也想呢，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出在哪？”
“唉，出在我重建了店面，扩大了规模。原先的店面太陈旧了，我感觉生意挺好，就想着把门面弄弄好，规模做做大，结果，一做大，就发现他们不来了。也许吧，过去大家一起过苦日子，你我都一样，反而都无所谓，现在好了，好像钱都被我赚来了，不开心了，哈哈哈……“
”怪不得，我说东侯出钱修路，他们都不肯，到底有个什么鬼，原来是这个猫儿经。“效哥突然觉得，这个应该老早就明白的道理，自己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上面来，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这么迟钝的，难道是自己真的老了。
”我也是这么估计估计的，“李老板很给效哥面子，他还不想做一个能够点拨效哥的人。
“肯定是的，他们就是看东侯人儿头太活了，故意刁难刁难的。这个事情咋办呢？“效哥真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了，他还还从来不曾这么茫然过。
李老板想了想：”还有个办法，就是去找村里的王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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