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那说不完的愁

每日千字文8

我想，我们是很健忘的吧。

上了小学之后，就忘掉了自己婴幼儿时期的拙朴。忘了自己曾经有多认真地学习一切，有多么的愈挫愈勇。那个时候，多大的困难都没有阻挠我们学习与成长的决心。上学之后却很容易因为一些并不大的挫折就满是挫败感，对学习失去信心，甚至对自己也一并怀疑起来。但是，也恰恰是在学会认字读书之后，忘了自己儿时怎样认真地去努力记忆，即使不认识字，也能准确地说出绘本的名字，甚至能装模作样地“念”下来，其实完全是背的。可是怎么在识字了之后，背东西反倒变得艰难了呢？好像很多人的记忆中都有那么一篇总也背不会的课文？

进入青春期之后，开始有了女孩的样子，忘了自己曾经多么“神勇”地和男孩子一起爬树翻墙钻铁丝网。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与形象，开始慢慢地蓄起长发，开始有了暗恋的男生。于是，也开始有了无尽的忧愁。当然，这样的忧愁全然与学习无关，却比学习更加深刻、细腻地浸入灵魂。在那样的年纪里，阳光，云彩，花与树，尽管艳丽，却都有着说不完也说不清的忧愁。于是，少女的脸不再总是笑吟吟地，眉头开始紧蹙，书桌上有本加了锁的日记本。

再然后，高考忽然就临近了，什么忧愁，什么悲苦，也都顾不上了，一头扎进题海当中，每天有了背不完的书，做不完的题。那个什么什么人？偶尔想一想都觉得伤神，那么，暂时先不想了吧！这个时候，已经忘了当时那个人曾经怎样地占据的自己的心神，那个人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曾经怎样牵动自己的情绪。似乎，就这样，忘了。

进入大学之后，又很快地忘了自己高中时代有多认真，有多拼，愉快地进入了一种完全失重的生活状态。我曾经有多认真学习吗？好像没有吧！我曾经有过一场怎样的暗恋吗？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都会装做不认识的！

……

我们就这样，当步入下一个阶段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遗忘了上一个阶段的自己。当时什么状态？当时什么心情？统统选择性遗忘掉。就像现在的我，忘了有孩子之前过着怎样悠游自在的生活。婚后忘了自己单身时怎样的恨嫁，忘了单身时那么多个悲愁到无眠的夜晚。但是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只是被自己的意识选择遗忘了而已，但记忆始终都在那里，没有想起来只是因为缺乏一个触发它的契机。

今天上课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生课桌上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有娟秀的字体抄写的歌词。就是这么一瞥，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时的记忆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我看见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从来疯疯癫癫的我，在那时却是个内向安静的女生，坐在靠墙的位置，每天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教室的喧闹。上课，在桌洞里写日记；下课，目光似有若无地追随着一个身影。有时装作无所事事，在某人的本子上郑重地抄下一段歌词或者某本书中的语句。看起来不过是本大家传看的摘抄本而已，却隐藏着我细密的心事。上课的时候跟朋友传着纸条，却在每一次转身递纸条的时候眼神越过中间重重的阻隔，装作不经意地扫一眼那个身影。也有时候，会恰好与那个目光相遇。每到这个时候，我会莫名地变得勇敢，不躲避，不避讳，用清朗朗的目光看回去。其实自己也是心虚的，可是如果不迎着那目光，不是在告诉所有人我的心虚么？所以，即使是假装，也要装得坦荡的样子。尽管，回过头，会连耳朵根都发烧。

这样的目光交汇，这样的面红耳赤，摘抄本上深深浅浅的字句，都会被写进日记里。只是，过了很多年之后再翻看当时的日记，却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样的忧愁啊！那时的忧愁，就像是干冰，只在那个时候如雾一般氤氲散开，模糊了对方的容颜，也模糊了自己的记忆。无论当时多么铭心，回过头再看，也可以云淡风轻。是因为经历过了，所以就可以忘却了吗？那是的悲愁，那时候觉得永远都不会结束的青春，那时候觉得三十岁的女人都已经老得可以去死了。而如今，已过三十的我却觉得，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会再写悲愁，每天的手帐里记录的是自己的努力与成长。嗯，有一点点小遗憾，那个时候的自己是那么的拒绝成长，所以没有好好地充实自己。当然，现在也不晚！少女时代说不完的愁，都可以成为现在努力的动力。感谢那时懵懂的自己，感谢那样一道目光，让我的少女时代变得丰盛，让我回顾过去的时候看见一道绚丽的色彩。

少女那说不完的愁，就这样融化在生命里，细细缠绕在灵魂中，滋养并丰盛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