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烟雨色)
墨荷烟雨别有韵,一纸留香百余年
1
八月底,因家中有了事,匆匆带依依回了趟眉县娘家,这恐怕是多年来屈指可数的归家中最积极的一次了。
头天一大早就出发,第二天中午到。两千多公里,居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到家了,内心翻江倒海的埋怨自己,以为嫁了人,真就随了人家家,不知道按时回自己家了?仿了那无根草一般,遭自己嫌弃。
这一路上,有女相伴,着急和焦虑居然没有那么强烈,这是三十而立的心静如水还是身为人母的坚强淡定,分不清了。想想七八年前孑然只身南北东西,从来无拘无束,无牵无挂。而今,也成了上有老下有小大军中的一员,真是个傲娇的身份。
依依说,她最牵挂的就是姥姥了,姥姥把她的心都塞满了。童言童语,最得我心。而我,却假装醋意大发的说:“那你妈我呢?”她奶声奶气的回:“你就在我身边呀!这些地方都是你的。”双手还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圈。
好吧,我的小棉袄,妈就是那个一直能放在身边的大棉袄,而妈的妈才是能塞进心里的那个至亲。
2
我妈的妈,我的外婆,那个被我一直塞在心底的至亲之人,就这样,被我搁置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舅舅家。都说人心隔肚皮,我总算相信了。可岂止呀,简直就是隔着筋斗云,而我不是孙悟空。
从前的从前,还没有我的时候,我的外婆,那个精干的中年妇女是小姨告诉我的。生产队里,一个女人领着两个娃,做着几十号人的大锅饭;承包责任制以后,种果园,种菜园,上山种树,下滩开田;为儿为女从来不着闲。
小时候,我的外婆,我总还能记得点,她没有传说中的三寸小金莲,个头不高,却也不像我这般娇小。她时常留着齐耳的短发,脸庞两侧的头发总是整齐的夹在耳后,纹丝不乱。我的外婆,总是很忙,忙前忙后,留给我最多的都是背影,忙碌的背影。
我的外婆,年轻时很端庄,像一株独自绽放的荷。儿时,每逢年底,她都会从柜底翻出好吃的核桃和糖果分给我们这一群里孙外孙们。六岁那年,适逢我记事最清楚最早的那年,我才真正仔细的看清了她正脸。这忙碌的背影后,那张神秘的脸庞,那双写满故事的眼,却没有生活的沧桑,没有岁月的雕琢,有的只是满满当当的柔美和坚韧,像极了那株静美的荷。
我的外婆,我心中的那一枝荷,从此,便深深的埋在我的心底,静静幽香。
3
腹有芳荷气自悠。
漫漫求学路上,临别时,总要去见见我的外婆。与其说是尽尽孝心,不如说借此机会变相“敛财”吧。即便如此,我的外婆还时常惦记我能常去“压榨”她。每每违背心意的伸出双手,百般劝说之下,狠狠心接住那一卷卷念叨,我的双手就像灌了铅一样抬也抬不起来。每一次都想逃离,趁眼泪落下来之前,拖着沉甸甸的双臂头也不敢回的转身离去。
多年后,学业总算收成了,这期间,心中有清泉,也有泥淖。最惭愧的莫过于,我心中的那一株荷,时常让她入了淤泥。而她,却依旧静如处子般沉淀了泥淖,渗出层层清涟,悠悠的绽放其间。
时间久了,心荷的恬静淡雅便渐渐与我融为一体,或以才气弥散,或以大度隐忍,亦或化为心地善良。
4
这次归家仓促,四天扔在路上,六天弃之医院,唯独抢了一天出来,就这一天,怎么着都得去探望我的外婆,我心中的那一株荷。
归家的那些天都下着雨,那一天也没能逃得过秋雨淅沥,淅沥得甚是烦人。我的外婆,早早就挪着陪了她十三年的轮椅来到门口等着,等她的孩子,等我,等我的孩子。
下车的前一瞬间,我便隔着车窗远远的看见了我的外婆,形单影只,眼窝深陷,头发也短的没了型……我的眼泪顺着车玻璃止不住的流下来,视野比这阴沉的雨天更加模糊不清了。
我的外婆,远远的,听到车声以后,急切的叫着我的名字,不听使唤的双腿还跟着身子往前挪了挪。那雨虽然不大,却分明已经打在她的身上和脸上。我三步化作两步心疼的来到她眼前,紧紧攥着她的双手,就再也不舍得放开了。如果,如果时间的轮回能够回得去,我还只愿我是个不经事的孩童,而我的外婆,依旧是我心中的那一株静美的荷。
我的外婆,曾经波澜起伏的日子,都可以轻悠的随风起舞。而今,这烟雨暮年,真的就得是风烛残年了么?
5
光阴即便似了火箭,追也追不上,我的外婆也依旧是我心中的那一株荷。即使岁月无情,也无非褪去了荷的色彩,我依然可以用水墨丹青妙笔于纸上,留一纸墨荷,独芳!
我想,我的外婆也必定是爱荷之人。
荷,出淤泥而无染,无花时,碧叶连天;新蕊时,才露了尖尖角;盛开季,香飘四野,韵满荷塘;烟雨风尘中,也依旧水墨如画,余香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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