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

原来在读楚辞时，读到《招魂》一篇，只见巫阳为招楚怀王的魂魄，极言上天入地、东西南北四方之险恶。现在突然想起，思绪蓦地飘到太白山上。原来登太白山时，细碎的雪花突然飘起来，天空也正像现在这般灰沉的颜色。心想着当时若也举目四望，抬头则见天空阴沉似要重重压下，低头只见乱石堆砌沟壑纵横，东西南北荒芜一片了无生机，大概也要像三闾大夫一般，只觉得身之所处才让人心安。

其实情况不至于如此窘迫的，往前走一步，往后退一步，都没有大碍，反倒挪动之后觉得原来所处的位置也叫人压抑起来了。屈大夫，不过是他心急如焚，迫切地希望怀王重返故土罢了。若是怀王不返之后，撰写此篇之前，楚国迁都离开故地，想来文中反要对高堂琼筵的楚国宫殿所在大加鞭笞了。

依稀记得平伯先生的文章里写过一句“轻阴仿佛碾珠作尘的柔幂”，私以为这是极好的句子。把千万颗珍珠碾碎作粉末状，向空中撒去，就是这等灰蒙蒙的景象。只是稍觉得失之游离，再将这粉末兑水，用大笔蘸了，往天空上挥洒，就颇有阴天的味道了，正如此刻。

这样的描写实在很让人轻松。大概素日里说到阴天，往往心情随之一沉，不大高兴得起来。这天气实在没什么不得了的。目之所及乃是感情寄托之所在，若常离合聚散，自然要感叹月的阴晴圆缺；身世飘零，也不免见落花而涕下。实在是我们这般无牵无挂的，见什么才舒畅，才闲散。论及看春景之类，也许真不如凭栏怀远的少妇更细腻，更能看遍所有明媚的春色（以哀怨地更添几分离愁），但她也并不如我等能见青山之妩媚见繁花之艳冶，饶上一番离愁别绪，则我等不过是输她一纸文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