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

有生活的时候就有幸福。 —— 列夫·托尔斯泰

当年西海不缺大米。但是由于盘锦的盐碱地不容易种蔬菜，我们的饮食很单调。大米饭，白菜汤。要不就是萝卜丝汤。吃得大家肠胃都干干净净的，连点油水儿都没有。有些男生甚至开始掉头发。那可不是像老年人那样慢慢地颓发，而是这儿一撮，那儿一撮的。弄得脑袋上斑驳陆离。穷则思变。馋的要命的小伙儿们从不错过任何尝鲜的机会。

与我们临近有一个解放军炮连的农场。秋收季节，最令人头疼的是他们的猪群常出没于我们队里的脱谷场。而且总是在我们下工后来拱场院里的稻草。当然，这些猪也是我们队里一些男生垂涎三尺的对象。最后终于有人制订了狩猎方案。就是先把一个人，手握一把大叉子，连人带叉埋在稻草里。其他人同谋假装离开场院，在附近藏起来。不知危险就在眼前的猪们又来了。在稻草堆里拱啊拱的，突然，图穷匕首见，拱出了先前埋伏起来的杀手！这家伙还真不负众望，当即叉倒了一头。其它人蜂拥而上，制服了这头猪。后面的故事你大概知道了。我没享受到那顿丰盛的晚餐。毕竟，我什么也没听到过。到现在也不知道同谋者们姓甚名谁。更不用说跟着分赃了。后来炮连的猪倌们大概发现他们的猪群有点儿减员，才开始到处找。还向我打听过他们的失踪猪的下落。

这里顿顿的大米饭，也常有人吃剩下的就直接倒掉。懒一点的人就把剩饭倒在房前房后。有的地方你用桶锹一铲，竟能还能在地上铲出一层压实了的大米饭。这样就有附近村里老乡的狗们慕名而来。或者说跟着它们鼻子而来，拣点儿剩饭吃什么的。对常年缺乏荤腥的年轻人来说，看着这过来的一条大狗，首先想到的是红烧还是清炖的好呢？一次在我搬到队部以后，突然在一天晚上有人给我搁那儿两块大肉。我当即不问来源，和谢阳分吃了。那肉好吃，但肯定不是猪肉！后来我的最好的朋友之一，黄良平对我讲述了他们是怎么打到猎物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四班寝室的外面放了个木凳，再找来一小块木板，用铁纱窗网把木板包上，把那个铁纱网的两头接上电线的正负极，上面再放点儿饭什么的。大家藏在屋里，有一个人控制开关，随时准备让来犯者坐个“电椅”。可惜狗还没发现这个电椅呢，却被大队的陈书记先发现了。

我们离大队部实在是太近了，就在前后院。这也是为什么大队对我们的“反动”言论了如指掌的原因。我在四班的时候大家常在睡觉前海阔天空地聊天，有时辩论，探讨西海的大事。说话时常常是直着嗓子喊的。一次陈书记在大队的会上都微笑地说过，“还有三队后面那个屋，吵吵嚷嚷的。”唉！不知不觉中，我们什么秘密都没有了。回到电椅的故事，陈书记当即把几个当事人叫到大队部谈话。大道理讲到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要和老乡搞好关系等。“再说了”，陈书记最后不噱地说，“你想电狗也不能那样接线呐，跨步电源，你跨步电源才能行。对不对？”哥儿几个回来一想，对呀！你把线都直接接在铁网上，那电流也不会经过狗的身体呀！还是老高三的厉害，物理比咱们学的好！学的好！他们回去又把接线做了改进，正极接在铁网上，负极在地上，又接了一个铁网。这回半夜再出动，这次成功了。那电椅果然了得。据说一通上电，那大狗“轰”地叫了一声就完了，都不是“汪”。狗的肚子下方被电打了个大洞。尽管有很多血，陈秋生拎起了狗腿，说你们先收拾这儿，我背走。一百来斤的大狗，背起来就走。

诸如此类的故事还有很多。天上飞的，比如野鸽子，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除了有一次大家在地里逮住了一只黄鼠狼没吃，都能成为这些下乡青年解馋的美味。我在国外多年，受当地人的影响，保护动物的意识已经根深蒂固。甚至多次救过或帮助过小动物脱离困境。那种成就感使我快乐。如果是现在，绝对不会再想到要吃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