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林
1942年3月,日本人在三岔街头公开张贴收买老鼠的布告,百姓看罢一脸懵然,“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听说过卖驴、买羊、养鸡、贩鹅的,还不知道这暗道作祟的老鼠也是金钵钵”。被苛捐杂碎重压的百姓,也不管小日本要干什么了,只要能减轻生活重担,让抓老鼠就抓老鼠吧。
他们哪里知道日本人收买老鼠,是企图向我革命根据地开展鼠疫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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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东秀庄乡杨可庄村接二连三死人,杨美小5岁,前晌还跟在他妈后面玩,下午就高烧不止,隔两天死了。张鹅女40岁,婆婆和大伯子病倒,她伺弄两个,突然晕倒在灶台旁死了,刘美人70岁、徐守生45岁,杨九满29岁,从得病到死超不过一个礼拜,不分男女老少都死。
八路军大夫来给村里人瞧病,说“得的是鼠疫”,人们这才想起了小日本前段时间收耗子的事。鼠疫传播速度很快,隔三两日村里就死一个人,刚开始死去的人,亲人们还简单办一下葬礼,叫庙、点纸、出殡,一应程序都还走一遍,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棺材早就不够用了、破席子也快用完了,人们大多抛个土坑就把亲人埋掉了,更有的人家扯上一块布,遮住亲人的脸就埋掉了。埋着,埋着,也没心思了,就连哭两声也觉着多余了,好几户人家死的绝户了,每个人人心惶惶,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了。
小日本放哨盯着村里动静,医生只能是半夜偷悄悄来,药也不够用,只能紧着病重的先用,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好,每天大清早支书站在窑顶上看各家各户的烟囱,谁家生起了火就说明还有人活着,谁家没生火,猜想着就是又死了,半上午的时候就领着人去埋,去了发现还活着,一群人也不关心能不能救活了,都是揣摩还能活几天,过几天再来。
徐改女14岁,爬在坟地里哭她妈,没哭几天她奶奶也埋进来了,紧接着是她大爹,在跟我们回忆当时的场景时,已经82岁的老太太老泪纵横,她说“天天就想去坟地里哭,哭不动了就拿撅子自己给自己挖坟,迟迟早早用得上,自己用不上家里其他人也用得上,年纪小挖不动,挖一会躺进去试一下长短、深浅,就哭就挖、就挖就哭,拧回头一看都是新坟和引魂幡子,又怕鬼、又怕日本人,听见一点动静吓得赶紧跑”。
杨可庄鼠疫,不出三月死了三十二口人:刘贵人,赵应才,杨五满(29岁),杨美小(5岁)、杨根原、管氏女、杨三女、杨胖、聂氏女、杨四大汉、杨二全福、侯娃女、杨二胖(女儿)、路五老婆、赵海林、安润梅、赵美小、徐锦生老婆、郭兰柱、徐改过、赵美仁、杨全、杨金娃、杨二全、徐二建成、徐氏女。
时隔八十年,很多细节已经无从得知,仅凭一份口述材料写了此文,若有错误之处,帮忙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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