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蒙蒙,仙雾皑皑,世人皆说仙寓山上的神君乃是这世间最为高雅,最为和蔼,最为淡泊的上古神君,即便是千峰山上最俊逸的紫丹上神也是这般说的,紫丹上神乃是上古神兽紫金鸟的后裔,其身份堪比蛮荒极南之南赤阳神君,即便是天君见了也要让着几分,其四界八荒唯独尊崇仙寓山上的神君,说来也是件奇事。
“君上,方才青丘派人来,说是青丘狐帝明日过生辰,邀君上前去同贺。”白槿捧着一本鲜红的帖子道,届时我正瞌着眼躺在紫竹林的藤椅上,心间想着这金乌果真够义气,将我这仙寓山上的日光撒的足足的,恍然听见白槿这温软的声音时,我着实愣了愣。
“青丘的狐帝前段时间不是过了次生辰么?怎的又要过生辰?”我瞥了眼白槿后依旧闭着眼:“且上次他家闹的那个笑话还未消散,而今又要宴请,也不寻个好些的理由!”
这青丘的狐帝乃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九尾狐,依附于天族,倒也令其他妖族礼让几分,且九尾狐族依着族中出了位天后,四界八荒皆给了些脸面,便越发猖獗了。
“说是于狐族夫人过生辰!”白槿递着帖子,果然上面烫金的几个大字写的却是狐族夫人:“若君上为难,推了倒也无妨!且明日与紫丹上神约好的要去秋重山下棋。”白槿果真是我喜爱的仙使,却太过直断,我瞧了瞧他白衣粉带,若是这般推了不但扫了狐帝的面子,也令天族有些挂不住,我将帖子递到白槿手中道:“狐帝既与我拜帖,怎少的了紫丹,罢了,权且散散心,瞧瞧狐族这些小辈。”
上次狐帝设宴乃是三月前,彼时我醉酒醉的厉害,那次我直直醉了三日;我本就不善喝酒,然紫丹却一杯接着一杯的灌我,且还是天族最烈的烧云,喝一杯我便头脑发晕,那日直直喝了四五坛子;我醒酒时白槿说狐帝设的宴席被一名堕仙给搅了,那名堕仙法力其实不是很高深,狐帝却敌不过,前去赴宴的仙官也敌不过,彼时我心下纳闷,难不成近些年的仙官妖将皆是中看不中用的,白槿却道我辛好没去。
月光沉冷,枭景泡了壶薄茶,我是个不喜茶的,且夜光沉冷的入夜时分,喝茶委实不好,然枭景不知从那听来的胡话,说一日里喝壶茶养神定气,尤其是入睡时分喝最佳,我不忍拂了她的意,便像模像样的喝几口了事,然今次白槿被我派去了千峰山,这茶便无人替我挡了,哎!果真是自作孽啊!
“君上,茶要半温喝才好喝,且能品出些味来,若凉了便会伤胃坏神与身体不益。”枭景瞧着我半晌未动,平日里我甚是喜爱的声音此刻便如同紫丹念的枯燥的古语,甚是煞风景。
我瞧着杯中的清茶半晌,生生压下从心底冒出的火气道:“枭景,你且去歇着,我暂且不需人侍候。”
“白槿说君上夜里时常口渴,需时常侍候在侧,而今白槿去了千峰山,梨樰又是个不会侍候人的,如今我若不在君上身侧,白槿要是知晓,又要说我了。”枭景规规矩矩站在案桌前,如墨般的青丝随风舞动,粉衣淡纱本是令人怜爱的小姑娘,然此刻我真想让她去千峰山,至少我不会受这般苦难:“君上还是快些喝罢,免得少些时候茶便不好喝了。”
这茶什么时节好喝过;然这话我却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这枭景那都好,就是这认真劲令本君很是烦忧,哎!本君喟叹一声以表无奈,端起茶盅,还未至鼻尖那股浓烈的淡苦味便充斥期间,轻啜了口淡茶,从口至嗓子眼里都是苦的,我封了味觉,才堪堪将那股子淡苦压了下来,不知这次她是从那弄来的这茶,这般苦。
“怎样,君上可否品出什么味来?”枭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直楞楞的盯着我。
“尚可,方才品了口,此茶入口未苦。”我强忍着胃部翻涌着的不适一边瞧着枭景的脸,果然,她听见我才说了个苦字,她那含笑的脸变了变,我又接着道:“然,此刻回味,却是甘甜清香,枭景,你这是从那的来的茶。”
枭景听我说完,素雅的面容越发娇艳:“这是紫丹上神赠的,前些日子他路过山门,许是有要紧事,并未进得山门便离去了,只留了些茶,说有时间便煮些与君上喝。”枭景又斟了杯茶:“又说此茶乃是从蛮荒极南之南采摘的,清香甘甜甚是好喝呢!”
“恩,紫丹上神的茶确实是好茶,且蛮荒之南的赤阳君乃是个种茶的好手。”我望着枭景素白的脸面,不过赤阳种的茶确实是好茶:“赶明儿个你挑几坛子桃花酿送与紫丹,想必他会更开心。”我放下茶杯,佛过一旁落下的梨瓣,淡而雅,温而弱:“他喜好喝烈一些的酒,恩!将梨樰酿的那几坛子送他,想必他会更喜爱的。”
“可是梨樰酿的还未封存好,紫丹上神怕是……”枭景瞧着我淡笑的脸,声音小了小。
“无妨,紫丹他是个粗人,不大理会那些东西,你只管送去即可,若是不喜再换几坛子梨花醉。”我试着将味觉解封,然淡苦之味仍萦绕不散,无奈,我只能强忍着。
和风飘散,凡尘的蔼蔼浊气自山间飘来;青丘的氤氲气息随风而来,入眼处,自青丘国内便是一片粉嫩,青草蔼蔼,鲜花速递,狐族的小狐狸们也是撒欢的跑。
四界之内的妖仙皆乘着祥云坐骑自天边而来,瑞气浊气混作一团。
狐帝携着一家子立在清晏宫的宫门口,甚是壮观,我瞧着狐帝的子女,果真美艳不可方物,九尾狐族果真是以天上地下最为美艳柔媚著称。
且看狐帝右侧一人,那人一袭白纱雪绒,青丝绾成个髻立在头顶,耳鬓两缕青丝如河边垂柳,眉眼如秋水般凌凌闪动;狐后左侧一人发丝竟是粉色,梳了个凤凰展翅的发髻,步摇琉璃鎏光溢彩,在暖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更添眉眼间的秋色如画。
“小仙月照恭迎楚蘅神君仙驾。”狐帝半弓着身子,一袭白月暖纱似九天玄云摇曳在地;我轻道了声免礼;若说真真当当的礼数全且是三拜九叩,需头天洗漱,次日自清晏宫一路拜至青丘的洞府之外才算是全礼,然本君是个不拘于礼数的,且这么些年来,礼数这些个东西若非盛宴,本君是不会拿来给这些小辈的,所以这么些年,四界八荒见我只需头天拜贴,次日进府见礼的。
“呵!此处风景甚好,若不是狐帝宴请,本君怕是见不到这番好景象。”我瞧着四周花草繁荣之景,此处堪比紫丹的秋重山。
“若君上喜爱,可多待些时日,届时小仙领君上看看别处。”传闻青丘之北有座雪宫,那里的景色堪比九重天,只是并无时间前去。
“只要狐帝不嫌烦便好。”说罢便携着白槿进了清晏宫,若与他寒暄下去,各路的仙妖精怪都要与本君寒暄了,倒不是本君小气,然这番热闹本君甚是不大爱凑。
清晏宫内的琉璃杯盏闪耀着荣光,上好的云锦字画,殿内陈设考究却不失奢华,狐族果真是妖族之王。
我与白槿寻了处稍加隐蔽之所,白槿斟了两杯狐族的雪花酿,此酒味甘且浓,似常年藏于冰雪之间,却有种破晓而出之感,不像天族的烧云,一味的烈且烧;白槿品了三杯雪花酿,觉着好喝,又斟了一杯,还道:若非此酒,他怕要忘记酒的滋味;我也只笑了笑道:仙寓山的酒及天庭的琼浆你不知喝了多少,此番话若被玉竹听见,只怕山上的梨花醉与桃花酿都没得喝了;白槿喝完杯中酒,还像模像样的舔了舔唇角嘻哈道:这不是在君上面前诉诉苦,若非如此,岂不是憋屈的慌。
这方我与白槿道些家常,前方大殿内坐满四方了仙妖,这狐帝的脸面诚然贵重,连久不出山的长白仙君都来了。
“拜见楚蘅神君。”一身着紫玉衣衫的少年立在我面前。
这少年眉目清秀,虽唇角含笑,然双眸中却透着迫人的寒光,且头上顶着的白玉冠乃是上好的雪玉,身上穿着的也是上好的紫玉衫,狼族也要学狐族这般铺张么?
“在下雪狼一族皇子长松,拜见神君。”
“雪狼?长松?”我盯着眼前的少年,仿似在那见过,然怎么也想不起来,我便也笑笑,许是新进的小仙在成仙启礼上见过。
“你与他这般讲话,他定然是忆不起来的。”我正要与这位小仙说说仙族的八卦,一旁传来一道悦耳之音,我却是不大喜爱的,果然,紫丹穿着他那一身颇具风格的紫衣鲜纱出现在长松身后。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说话便好了。”紫丹那一双微微带笑的丹凤眼里藏着些许的弱光,沉雅淡儒,加之那一袭华丽的紫衣青纱,更添他那份薄雅之情。
许久之前我猜测紫丹眼中的那份微光是那位仙子留的情,然紫丹此人本就多情,让他留情藏匿的恐怕不是一般仙子,可是仙族内外的仙子我都觉着平常,后来我悄悄打探,想是他瞧上四界之内的仙子魔将,然全都一无所获,不晓得他是瞧上谁,竟连我也寻查不到。
“你到是在此间清净。”紫丹一甩衣摆,施施然坐在我对面,那双泛着微光的丹凤眼却瞧着白槿,白槿替紫丹斟满酒,又替那长松斟了杯酒,悠悠然离坐,倒是我,一直不明白白槿作甚对紫丹那样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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