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千米的高度硬生生码字,坐在我喜欢的过道边,左手边一位变态瘦的美女戴着耳机合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没有表情,眼睛里,满满的伤,竟然让我有一点点不舍得转身。
走出去几排,飞机就使劲摇摆了起来,电脑……在空姐温柔而急促的“气流”提醒声中我立刻转身奔向座位,然后,摔了出去,太棒了。
回到座位,小桌板已经收起来了,变态瘦美女拿着我的小电脑,说,“你写的,有点故事……”这个说法,好像哪里不对,但是我喜欢,“谢谢”,我朝她笑笑,用刚刚摔到的右手向外抡了一圈,“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有故事的人。”
她把电脑递过来,说,加个微信吧,我有点故事。然后,她闭上眼睛,没有再跟我说话。
取完行李,后半夜空荡荡的机场大厅里白惨惨的灯显得她格外透明,她朝我扬了扬手机,转身走了。真的很瘦,细细长长的走了很久好像还在我眼前。
接下来的几天,我有点期待她的微信,但是一直没有响起。嗯,在我快要忘记的时候,就会来的。
某个夜里,自然醒的我打开手机,她发来一条微信,562个字,有故事的起因、经过、结果,仿佛一篇完整的小小说,散发着隔夜暗隐的光泽。我拿着手机赖床、起身、喝水、泡面……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去经历别人的,爱。
两两,她的微信名字,两两说,那天在飞机上我多希望气流严重到足够导致意外,因为,我刚刚才从前男友的城市逃离,不,前男友的怀抱。
去到曾经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恋爱的城市,不那么故意地告诉共有的旧友,然后不那么必然地见到了他,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他。
有些人一旦分手,就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比如他。有些人即使分手再久,再谈多少次恋爱,也没有办法忘记过去,比如她。洗了头化了妆,在约好的商场门口上了他的车,他的嘴角弯了一下,回复两两挂着的微笑,像四年前一样,侧身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
四年了,身上的香味还是熟悉的那支。也许很多细节早就被时间啃掉了,甚至最后一次见面,但靠近到一厘米的味道会瞬间唤醒你的记忆,像个药引一样好像似有若无但又确实有效的入侵,一点点蔓延开来。
“女朋友怎么样,要结婚了吧?”到茶室落座,偌大的空间因为只有两个人的面对面,而显得格外局促,拿起水壶假装忙碌的泡茶,她才敢问起这句话。
“她啊,比我小,人也小巧玲珑的,很乖巧,很温柔,对我很好。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默默地支持我、鼓励我……”他顿了一下,接过水壶,看看她。“这茶喝得惯吗?不喜欢的话,我车里有普洱。”
两两的手停在杯耳上,毕业,异地,找工作,母亲去世,身心俱疲内忧外患的她和一无所有不管不顾的他……是,是她放弃了他,没有成为默默支持他、鼓励他的那个女人,可那是当时该有的选择。
嗯,这么多年不为他知的无法忘怀,不足以让他忘记所谓的放弃。
人总是不能冷静地知道自己的感情,然后,无法客观地判断对方的感情。
普洱,是两两喜欢的茶,跟在这样凉薄的话语后面,是愈发的无情,还是希望的转折?
茶喝到寡淡,夜喝到稀薄,他送两两回订好的酒店,一路开进老城区,下车的时候他说,“我在楼下等你,这里太乱了,你拿好行李我给你找一家。”然后看着她,就看着她。嗯,两两收回目光,退房。
上车的时候,两两没有看他,他的手伸过去在她的脑门上停了下来,她的心狠狠地“扑通”了两下,他的手方才落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一如当年,“乖!”
新的酒店,窗外新城的夜景,和,不该发生的新的故事……
他去洗澡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晚了,回家开车小心哦。”这样的体贴即使包含着催促、询问、怀疑,也是暖的。
行李还没有打开,两两给那条信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轻轻关上房门,在夜还没浓厚之前搭上了回家的飞机。
没有谁是因为一时冲动而离开你,那些难过无助又一次次忍耐的眼泪,你都看不见。就像堤坝下逐渐因侵蚀而拓宽的裂缝,你看见的,只是它崩溃的那个瞬间。
在这个漆黑的夜,心里下一场刀子雨,把赖在里边不走的人剁为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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