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说:“命运就像蒲公英,风起而涌,风止而息。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生。”我以前是不太信命的,可我看着我爱的人在现实面前忍气吞声地低头的次数多了,我就什么都信了。眼泪都流干了,肯定要学着承认自己无能为力吧。
我一拳给击碎幻想的时候,才惊觉痛失了什么。只有真正用心的人会内疚,真正在乎的人会迁就。所以我没有内疚,我的内疚要留给迁就我的人。那份失我者永失的风骨,随着年岁渐长,在一次一次的试探与诀别中慢慢消磨殆尽。恍惚间似曾有人说过,人性最经不起的就是试探。
我不是很清楚那个人了解我多少,他常和家里人说我,心气高,但泪点低,要让着。我好像没怎么在他面前哭过,除了小时候不懂事他把我揍哭外,长大后他从来都不会惹我生气,说过最狠的话也只是,谁的话也别信,包括他。我没为他哭过,就算是几度出事他哭的时候也没有。我倒是为他做过很多次饭,以前我俩经常吃冒着烟的生土豆丝,我现在都能炒一桌子菜了。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所有喜好的人,知道我夏天和冬天会喝哪几款饮料,出门会记得给我带回一杯半糖的烤奶,每次在外人说我吃得少的时候他不戳穿就笑笑。久而久之他和我的喜好差不多,喜欢吃鱼,夏天必须吃一回凉拌、喝一回冰镇蜂蜜柠檬水,喜欢土豆、香菜、胡萝卜、洋葱炒肉,喜欢芒果布丁和香草冰激凌,和我一样不喜欢汤圆、糍粑、年糕一类的糯食。如今我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吃火锅,只是我们再也没办法在一张桌上愉快地吃饭。
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记得2021年的除夕之夜。他怀里抱着两个大红苹果杵在他家门口,目送我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或许他以为我只是比平常更生气而已,过两天就好了。可是只有我清楚的知道,手里握着的耳机是他送我最后一份礼物了,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们家的门槛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跨。我说错话,他做错事,可那一晚他母亲给的羞辱我实实在在受着,我咬牙忍住了委屈的眼泪。后来在中秋节我收了他的红包,那是我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同我二哥说话,没有再用欠揍的口吻和他谈笑,他最后一次叮嘱我,欢妹出去看看吧。我也是真的觉得讽刺,当初卖力劝我留在离家近一点的地方,不想我出去受苦的人,如今觉得我狭隘,让我出去看看大千世界。最后一次联系,他无奈收下我还回去的钱,用退步的口吻说着迁就的话,我拒绝了那些好意,再也不想看他左右为难了。
但是今年我还是想祝他幸福,因为他曾是我二哥,我只觉得他应该幸福才是,不枉我从小就担心他摔残了,没办法给我找个好二嫂。我知道祝福和愿望很珍贵,当许给值得的人。他怎么会不值得呢,他陪我从十岁到二十岁,带十六岁的我钓鱼,教十七岁的我画画,给十八岁的我做后盾,送十九岁的我上学,陪二十岁的我在我的大学附近吃火锅。至少十年里的某一年的某一天的某一刻是真心实意对我好,他曾让我觉得我有家、有家人,有人捧着、爱着。我唯独对他说过,世界灿烂盛大,欢迎回家。对于这个人,我有诸多情绪,唯独没有恨和遗憾。
我们将对方最幸福的那几年湮灭,眼睁睁看着彼此精心维系的东西破碎掉。所有美好随着倒数的钟声,结束在那个漫天烟花绽放的跨年夜。我没有回头看他,没有抬头看烟花,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前走,我当时只觉那一夜很冷,想快些回家,回到属于我一个人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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