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捞

万州22路坠江公交祭。

1.
一块钱的公交，
十五条的人命。
那一刻，
十四亿的人心一同沉入母亲河的江心。
2.
自然界有很多天条，
人都要去遵守。
很多记性都是疼了痛了流传下来的，
感谢那块破碎了的锋利的石块，
我们从旧石器的蛮荒走来，
感谢雷电烧熟的食物，
雷电也会劈着我们自己，
以及诸多感谢，
水能淹死人可是鱼在水里，
高空坠落会摔坏可是鹰击长空。
总之，也许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们就跟着祖先变成了高级动物：人。
3.
因为我们能，
我们变成人。
可是那些痛，
需要长记性。
4.

想起九十年代的一个寒假，

武汉回恩施的大巴，
乘客与司机和售票员争吵着票价，
他说是拉客的人骗了他，
他说是这里是规定的统一价，
他说拉客的说不从车站买票上车买票要便宜呀，
他说你嫌贵你就下去呀，
他说你赶乘客走你说的什么话，
乘客们起着哄催促快出发，
司机说等一下半路上还要把人搭，
几十里上个人少二十把钱把，
那个人不服气刚才我不少钱你那是为啥，
司机说你那里是从车站出的发，
那人说你外面私接客违了法，
不退钱就投诉打电话，
说的说骂的骂扯的扯要打架，
我上前去劝架戴眼镜普通话，
当脸被推了一掌趔趄着倒下，
读了几句破书你有什么了不起呀，
一车人都哄笑，
用方言夹杂着彩色普通话，
伸手指乱比划：
“你们莫吵了嘛”“你莫吵了嘛”

5.
从一个个山洞走来，
散落的我们，
从部落到族群，
人们比肩为邻。
我们不是在同一个屋檐下，
就是在同一条大路上，
不是乘同一台车船，
就是在同一片蓝天……
6.
22公交车终于被打捞起，
不知道我们的心有没有同时被打捞出水面。

7.

然后呢，
聪慧的我们是否又忘记了伤疤。

油画，作者慈岸。停在港湾不是船的目的，但每一艘远行的船，都要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