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天也变得晦暗起来。温度骤降,从前几天的燥热,转变为今天的寒风凛凛,让人明显觉出了春的料峭。
“清明时节雨纷纷”,一定是老天也为那些逝去的亡灵伤悲,要不每一年的清明节前后,天都会阴郁凝重,雨落失魂。
我在心头计算着哪日清明,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去给我的父亲上坟。
又是清明日,风起春俏处。
点点雨溅地,念亲何处诉。
一年一度清明,最是念旧之时,那遥远的记忆,寸寸点点又回放在眼前,泛滥成殇。
我的父亲哪,我想您了。
时间无声无息的消逝,转眼女儿也已经是即将知天命的年龄,经过无数事事沧桑,历尽无数人情冷暖,更加明白,世界上除了父母的爱是最最纯粹的,再也找不到您满月般的深情,那样倾一生衷爱我的人了。
我的父亲,您在那边还好吗?
可曾还记得您心心念念的小女儿?可曾为女儿的不堪又锁紧眉头?可曾在桃红梨白之季在天堂俯视过女儿?可曾又如当年跟随着女儿忧且忧,喜就喜?
夜像一块黑色的幕布笼罩大地,今晚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的点缀,格外清冷。风嘶吼着,点点雨声滴答滴答轻扣窗棂,在这落雨的夜里,我的心独在这个方格子小屋里颤动着,过去的光影在眼前交叠着、汇聚着,眼角的泪如雨般轻盈而来,顺腮而下。
其实我早已经不该这样放肆的流泪,因为早已经过了爱哭的年龄,到了应该坚毅的时候,到了咬破嘴唇也要抬头笑着自嘲的年纪。您一定也不喜欢看见这时候的我,还颓败地蜷缩在角落里宣泄情绪,因为这是羸弱者的表现。
我的父亲,我告诉您,女儿其实已经很坚强,在人前我早已经学会掩饰,即使心里碎成片片瓦砾;我早已学会如何做人,即使看透尘世的一切凉薄,依然保存心底的那份善良;我早已学会了,跌倒后爬起来,继续前行;我早已知道扛起自己的责任,善待家人,厚意他人,坦然面对命运。
可是,今晚我想您了,请允许我偷偷地哭一次。
那一年,您独自骑车去很远的地方给我拿药,再也没有回来。我恨不得挖出那无良司机的心,看看是不是冷硬如冰,要不他怎会闭着眼睛无情把您推上那条不归路,丝毫不顾念您是一家的脊梁。
他们都说您走时,两腮上挂着泪花。您那时候是否因为挂念年迈的奶奶,遗憾着再也无力给她养老送终;您是否因为挂念母亲柔弱的双肩,怕她撑不起家里的摇摇欲坠的大梁;您是否因为怜惜您那折了翅的女儿,怕她再不能展翅飞翔。您是否因为太过疼痛,已经呼唤我们无数声,却没有亲人回应。我怨恨自己,当年的我连给您擦掉眼泪都做不到,连最后去送您一程都没有能力,只会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哭泣。
我的父亲哪,想起刚刚失去您的那些日子,我的心就像大海中没有了航线的小舟,无助惊恐。
那一年流行的一首歌,最碎心的那首歌,我仍然记得: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
握住你冰冷的手,
你动也不动让我好难过。
你是不是我最亲爱的人,
当我需要你的时候,
你却沉默不说。
你最心疼我把眼哭红,
记得你曾说过,
不让我委屈泪流……”
当年的我,呜咽着重复唱那几句歌词,一遍遍在心里咀嚼那几句歌词,一遍遍把心揉碎再缝补。感恩作词作曲者,让我借着它思您、念您、盼您、望您、呼唤您,您可否听得到?
从那以后,您就向着那条离我们越来越远的路走了,再也没有和女儿说过一句话,见过一次面,我知道您太累了,应该歇息歇息。可女儿唱着歌,心是撕裂一般的痛,刀割一般的疼。
我的父亲哪,您可曾知道?
多年来,不管生活走向何处,不管前面的路有多泥泞,我都咬着牙坚持着。我知道您一定在前方看着我,在给我打气,我就不能认怂,更不能趴下。
虽然蹒跚着走了这么多年,我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我的父亲哪,我告诉您,我或许会让您失望,但我从来没有给您丢脸。不管前路如何漫漫无边,我始终没有停下过脚步,一直在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着,努力要成为那个最好的自己,想着您如果在天堂中看到了,应该能感到些许安慰。
雨,也在不停地倾诉着,替我诉说着我想要对您说的话。可是千言无语,涌到嘴边,却又无头无绪,不知从何说起,说多了害怕您又该为我焦虑。
我的父亲哪,我只能一遍遍对您说,我想您,再想您。
心在房里,
猛力撞击,
往事冒着湿气
聚成一片阴雨
翘首春姿中
零落片片的记忆
青草、绿地、花间、田里
寻不到您的足迹
是否明天,
七彩阳光里
正投射着您的爱意
而我依旧沐浴在那份温润里
忘情吮吸
这是去年的一篇旧文,明日清明,今年因为疫情不能上坟了,就用这篇文寄托一下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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