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没有吃药前,嵇康大多数时候呆在围城里。后来他吃了一种那时候比较流行的五石散之后就开始频繁地出城。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围城里的生活比较的安逸,天气总是不冷不热,人们总是不咸不淡,很适合嵇康的生活方式。围城的街道很宽,可以容两匹马车并肩走过,街道用石子铺陈,阮籍时常 对嵇康抱怨这种路磕的脚生疼,走着走着就想哭,感情他哭是因为这条石子路,有谁相信才怪。不过我们依旧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这个在历史书洋洋洒洒几页,可 见道理之深奥晦涩,所以这里我就不再费笔墨来阐述和纠缠。话转回来,围城里的房子式样都差不多,屋檐下都挂着各式各样的镜子和符咒,屋内的摆设也差不多, 桌椅凳子加上床,总之就是乏善可陈,没有什么可描述的。
人们的着装也都差不多,布衣头巾,很符合自己的身份,也惹不上什么乱子。有钱人可能会穿着绸缎衣服到处显摆,不过围城里有钱人不多,布衣们看到绸缎都会很惊 奇地扑上去抚摸,一边抚摸一边感叹真是光滑啊。以致于女生们都不敢穿着绸缎上街,曾经有个女孩子敢于冒天下之大不讳以身试之,结果被群体围着抚摸之后,回 家就把一身的绸缎衣服给剪了。你问剪了做什么?其实做什么都无关紧要,只是没想到那女生不厌其烦地把布条连在一起,就在屋檐上吊着了。由此可见人言可畏, 更何况是人人相摸,自然更加可畏。由此也可看出围城里的人是很无聊的,而我们看起来比较奇异的嵇康之流还算是比较不无聊,甚至显得几分高尚。所以说无聊和 高尚的差别,一念之差而已。
现在再说到职业的问题。围城人做什么的都有,当官的在最上面,布衣们做的事情就多了,卖食物买物品的都有,包括卖身。打铁打零件的也有,包括打人的黑社会。 而且在不同的职业领域总是有不同的职业道德,比如说卖身要像卖物品一样,打人要想拆零件一样。所以说人也就不外乎零件和物品,能卖就卖,能拆就拆,没什么 好在乎。再说到嵇康,前面我们不止一次提到他是一个艺术家,不同于底下的零件和物品,又不像上面当官的老大们。应该说嵇康的处境和现代艺术家的遭遇特别的 相似,位置特别的尴尬,高不成低不就,有时候物质没着落,精神也空荡荡。艺术家也有出名的,古代和现代的都一样,只是出名比较不容易,首先是要理解现代主 义与后现代主义的概念,嵇康不怎么懂,所以他也就不怎么出名,和当时某些出名的学士相比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等到他后来学会嗑药,才开始慢慢明白现代主义的 含义,自然这是后话,此处不提。
若干次嵇康在大街上晃悠的时候,总发觉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也很奇怪地看着别人,互相都不能理解。大街上人多的时候他老是因为找不到空地弹琴而苦恼, 如果某一天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弹琴的地,他就会跑到铁匠铺,盯着打铁的铁匠,一直看,看到铁匠不好意思而脸红,让人怀疑他有少见的断袖癖。很显然这个观 点是不成立的,其一是铁匠不一定是男人,虽然大多数是男人但是我不敢肯定嵇康看的那个人不是女人,性别问题不可考。至于理由之二,我们可以再次谈到之前提 到的现代主义,在嵇康的时代断袖癖这个概念极具现代主义意向,亲身尝试的人往往会很出名,譬如有个叫龙阳君的家伙,因为这种癖好比战国四君子还要出名。而 前面我们谈过,嵇康不怎么现代主义,也不怎么出名。
我们说嵇康很多行为没有什么原因,比如弹琴和唱歌,比如仰望天空仰天长啸之类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原因呢?如果你一直要这样问下去我也没办法,可能艺术这种东 西找不到原因。不过盯着铁匠看这种异常的举止,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考察都算不上艺术行为。因此是有缘故的,我不得不说的是,嵇康在成为音乐家之前,曾经是一 个铁匠。而他一直看着铁匠,是因为在缅怀自己的过去。
缅怀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谁都会缅怀过去,缅怀过去才会珍惜现在。作为一个艺术家,嵇康深知缅怀中蕴含的美学意义,可惜他总是缅怀得过头。譬如他习惯于遥遥想起某个温柔的少妇对他的回眸一笑,而从艺术家的角度来说,这样的情景是不应该缅怀的。诗人告诫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以干脆不要去想。
不管怎么样,嵇康喜欢缅怀自己打铁的岁月,虽然那时候打铁并不像现在打高尔夫一样高尚和悠闲,但是打铁也有好处。比如说锻炼身体,嵇康有段时间肌肉发达,全 身总有使不完的力气。也就是这个时候时常会有路边的野花对他眉笑晏晏,比如上文我们提到的温柔少妇,那时候嵇康还没成长为一个艺术家,不知女子难缠的道 理,于是会像某些发情的动物一样躁动不安,死命地敲打手里的铁,一边还肆无忌惮地看着路边的野花。至于嵇康某些露水情缘的具体过程我就不详述了,谁都知道嵇康是个名人,没有绯闻的名人哪算是名人呢。不管是成名前的绯闻,还是成名后的绯闻,都是有人挖的。
一般缅怀的过程是美好的,可是缅怀之后总有苦涩的味道。老人总是对我们说要忆苦思甜,我们却习惯于倒过来。时间和空间在记忆里很容易就交错,于是很多人就有 恍惚的感觉。嵇康现在就有恍惚的感觉,他已经记不起最后一个女人对他媚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而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动辄痛苦不已的阮籍,他实在没法将 这张因为痛哭而面容扭曲的脸与若干年前的回眸一笑联系起来,此所谓造化弄人。艺术家的归宿,即在笑和哭中颠肺流离,以至于哭笑不得形销骨立,很符合嵇康。 历史书对阮籍的描述是放浪形骸,不拘礼法,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喝醉酒找个地方哭。我常怀疑他是不是失恋了,因为我失恋后就是那么做的。关于阮籍的爱情故事同样不可考,不过很多时候我都认为阮籍有断袖的倾向,他对嵇康表现出奇怪的兴趣和崇拜。自然这也无可厚非,因为前面我们说过嵇康长得很俊俏,虽然音乐使他越来 越削瘦,但依旧是一个大帅哥,喜欢帅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我们再来看看嵇康自己的想法,虽然他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点神经质,比自己还要忧郁,可是我们也知道艺术家总是无比的寂寞。因此两个人越来越亲密,后来便结成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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