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袭
谁也没看清他们是怎么动的,快得仿佛猎豹,凶得堪比猛虎。视线中似乎有数不清的黑影突然从天上,树上,左右前后各个角落蹿出,那些黑影移动的轨迹交错成一张巨大的罗网,重重相错,冷冽森然。黑影的周围裹着犀利的风刃,他们穿行过的地方,就是死神走过的痕迹。他们的风刃划过玄铁铠甲,死神便一阵叹息,在铠甲上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裂痕;若是风刃划过脖颈,死神的镰刀便高高举起,让刀下的生命,在来年彼岸花开时节,化作神座下最精致的骷髅。
一道黑影笔直向诺兰奇亲王袭来,他挥起金刀横在胸前,将来人格开,强劲的冲击逼得他退了半步,一只脚深陷在泥土里。倒退中他仿佛看到黑影中一双墨绿的眼睛闪着泠泠的刺骨寒光,不由得心头一紧。他来不及惊慌,运足气下了第一道指令,“盾阵!”不愧是帝国的精锐,在这诡异的袭击之下,兵士们并没有乱作一团,号令之下他们迅速举起手中厚重的盾,连成一张巨大的防护伞,如同披上了玄武的背甲。风刃像陨石一样重重撞在上面,又以它的锋利在深色的盾上划开沟壑般的裂痕,却始终无法破开这层坚固的防御。盾下的人承受着巨大的撞击力量,这股力量从持盾者的手臂直传到心脏,引得鲜血在身体里激荡,像是要冲破这具躯壳,溅射开来。
诺兰奇亲王神色冷静,可他的内心却不像看上去那样风平浪静。这是一场耐力的较量,三万军团,若是有一人在此刻坚持不下去,整张防御网就会张开一个缺口,然后这样形势下的战斗或许会流干帝国的血液。诺兰奇亲王在苦苦等待,此刻的他就像一名赌徒,他赌的是这样强度的攻击持续不了太久,即使对方是强大的恶魔族,而赌注是这场战斗的结果,乃至帝国的未来。
亲王凝视着手中陪他征战半生的兵刃,外面的攻势仍旧猛烈,帝国的未来压在他身上,越来越沉,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他微微仰起头,捕捉着外面光线的明暗变化……
当一缕柔柔的阳光轻轻无声地穿过茂密的丛林,穿过黑色的风暴,透过幽黑盾甲间的缝隙,洒落在金色雄狮手里的刀刃上,亲王的嘴角扬起了自信且骄傲的弧度。“放箭!”于是重盾应声而开,就像黑蛇张开了巨口,一支支羽箭如同黑蛇吐出的信子被强弩射向黑色的风暴。轰隆如雷鸣的巨响声渐次传开,一阵阵气浪随着成千上万支羽箭的爆炸将大片的土地掀起,大树轰然倒下,漫天尘埃,不见苍穹。
大片的树木横斜在地上,军队被冲得散乱,黑色的风暴随着尘埃的落定也停息下来。混乱之中,有亡灵升起,也有成片的黑甲从厚厚的泥土中钻出,百余恶魔族战士拖着鲜血淋淋的身体也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
“帝国的勇士们,捍卫荣耀的时刻,到了!”亲王的声音简短坚定且有力,他高举着的金色长刀上挑着一颗恶魔族战士的头颅,头颅上一双逐渐失去神彩的空洞眼神,不甘地看着自己的鲜血沿着刀刃滴落下来,最后眼中微弱的绿芒散尽,断绝了最后一丝生机。
愤怒,只有无尽的愤怒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地底千万亿年翻滚不熄的岩浆,炽热,像乌云中心重重包裹的雷电,暴烈。那是世世代代压抑在心底积累的愤怒,在下一刻就要全部爆发出来。短兵相接,兵刃相见,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血腥而残酷。刀砍断了就用手,手撕烂了就用头,头骨裂开了还能用牙咬,直到最后一颗牙齿脱落,躺在地上再无法动弹只剩下最后一丝气息,也还有愤怒不止的眼神,将无穷无尽的怨恨投向目所能及的苍穹。所有人像饥饿的野兽争在夺最后的食物,他们双目赤红,浑身浴血地战斗着,像亿万年前他们的先祖一样,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块土地上,流干他们最后一滴血液。
百余名恶魔族的战士带着他们的不甘倒下了,然而这场战斗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可言,帝国的精锐在这一役竟折损了七千之众!残肢断臂一地,血液在地上流淌,有人族的,也有恶魔族的,混在一起,是同样刺痛的鲜红,久久无法凝固……
“不知道莱尔大人那边怎么样了。”说话的是哈萨,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剩下的眼眶黑洞洞的,深得吓人。
克里正在包扎他失去了一截的左臂,“嘿嘿,那家伙,就算我们都死了,他也会活着的。”
“哈哈,也是,倒是我多虑了。”
“好了,走吧,起风了。”萧索的秋风里带着刻骨的凉意,亲王望了望阴沉下来的天空,不久将会有一场暴雨降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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