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1
我是一个心理医生。
我其实非常讨厌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但是没有办法,为了求口饭吃,我不得不委屈自己,每天穿着白大褂坐在一间不到二十平方的办公室里,折磨自己。
业余时间,我也写点小说,挣点烟钱。我的很多小说都是根据患者的经历改编而成。不过下面我要讲的这个故事,没有经过任何改编或加工的成分,因为它是真实的。
一周前,我从九寨沟旅行回来,还没下高铁就接到一个患者的预约电话。打电话的是个男人,但走进我诊室的却是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修着齐耳短发,戴着一副黑边眼镜,面容憔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但颜值还算可以;另外一个女孩长发披肩,大眼睛,尖下巴,长得很像……周迅,对,没错,简直是周迅的翻版。
“打电话预约的好像不是你们俩吧?”我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问话的同时我心里也习惯性地在猜测着哪一个才应该是我的患者,不过眼前的两人,不用怎么猜,我就已经看出谁是患者了。不错,一定是戴眼镜的女孩。
“哦,是这样的,陈医生。”尖下巴女孩指着眼镜女孩笑道,“打电话预约的是妍希的男朋友,他今天有事没来,我是她的闺蜜,今天正好不上班,所以就陪她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话一出口,感觉又有点多余。我敢打赌,此刻的我表情一定很猥琐,估计跟地铁上对女生搭讪的屌丝一个样。
“我叫小米。”尖下巴女孩笑答,她倒不是很在乎的样子。这个名字倒很特别,我拿起自己办公桌上的小米手机,笑问:“是这个吗?”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开始对这个叫妍希的女孩进行诊断。妍希先对自己的症状进行了描述:最近一个月,她总是在夜晚醒来的时候看到有一个人在窗户外面站着,她认为是真实的,但她男朋友却总说是幻觉,认为她要看心理医生。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妍希的描述让我基本确定,她的身上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故事。
果然,妍希在描述完病情以后,还没等我问话,就语出惊人地说道:“我知道,是她来找我索命来了!”
2
如果仅凭妍希自己描述的症状判断,我敢说,这是一位典型的被迫害妄想症患者。对于此类患者,我一般会建议患者家属将其到精神科门诊服用抗精神病药物治疗或强制精神科住院治疗。
但我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我很想知道妍希背后的故事。我决定对她进行暗示和催眠疗法,使其打开心中的暗结,也许对缓解她的病情有所帮助。
在将妍希催眠之后,我开始对其进行引导性提问。
“你看到你家窗户外面有人,你认识这个人吗?”我问。
“认识。”妍希回答。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菲儿。”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曾经的闺蜜。”
“为什么是你‘曾经’的闺蜜?”
“因为她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被……被……是掉进河里淹死的。”
妍希这句话回答的支支吾吾,似乎内心在做着剧烈的挣扎。这说明她的内心很矛盾,我决定“冒险”试探她。
“你说谎!菲儿的死跟你有关,是不是?”
“我……我……”
“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是没有出手相救,但那……那是有原因的。”妍希变得结结巴巴。
“什么原因?”
“我如果救她,可能我也得死。”妍希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为了防止意外,我停止了发问。我授意小米带走了妍希,并没有对妍希给出任何诊断意见,只是嘱咐她们明天再来。
我要用剩余的半天时间,弄清楚妍希和菲儿背后的故事。下午,我约了妍希的男朋友,我想他一定知道内情。
妍希的男朋友叫达明,是一个看上去很忧郁的男孩。达明刚一见我就紧张地问:“陈医生,妍希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要想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必须要弄清她跟菲儿之间的发生了什么,我想你一定知道一些。”我盯着达明的眼睛说。
“我知道。”达明点点头,表情变得极为复杂起来,“因为……我也是当事人之一。”
“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说出来。”
“两年多前的秋天,我、妍希、菲儿,还有一个叫小鱼的男驴友,我们四人结伴徒步喀纳斯,在途中忽然下起了大雪,我们迷路了。由于那里手机没有信号,我们又没有准备卫星手机,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等等。”我忽然打断了达明,“小鱼跟菲儿是什么关系?”
“他们俩没有任何关系,小鱼是我们在网上约好的。”
“好,你继续。”
“我们在雪地里走了两天两夜,带的食物基本上消耗殆尽,但仍然没有找到出路。再加上妍希的脚冻伤了,行动缓慢。我们决定改变计划,留下妍希和菲儿在一个河边的山洞里等待。由我和小鱼两人继续前进寻求救援。我们把最后的一点食物分给妍希和菲儿一半,便出发了。两天以后,我跟救援队到达河边的时候,只找到奄奄一息的妍希,菲儿却失踪了。据妍希说,我和小鱼离开以后不久,菲儿就独自到河里去取水,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她曾经爬到河边找了一次,但没有看到人,就回到了山洞,一直到救援的到来。”
我听完达明的叙述,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也就是说,你走了之后发生的事,只是听妍希口述的,是吗?”
“的确是这样。”
“菲儿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
“是的,没有找到。但我们发现距离山洞二十米远的河道冰面塌陷了一块,我们推测是菲儿取水的时候冰面忽然裂开,她掉进了河里被冲走了。”
“你觉得菲儿还可能活着吗?”
“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当时的气温非常低,再说当地也一直没有发现菲儿的消息。”
“事情已经基本清楚。”我点点头,“我需要去一趟妍希的家里。”
“陈医生,妍希的病能治好吗?”达明一脸担忧地看着我问。
“要想治好妍希的病,首先得消灭‘菲儿’。”我神秘地笑笑。
“消……消灭菲儿?”达明吃惊地看着我,“可是菲儿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拍拍达明的肩膀,“我说的是消灭妍希窗户外面的那个‘菲儿’,那才是她的病根。”
“你是说驱除菲儿的鬼魂?”达明惊恐地看着我。
“就算是吧!”我含含糊糊地回答。
3
趁妍希去上班的时候,我跟达明一起来到妍希的家里。
对于心理疾病患者,判断病情决不能只听患者一人的,也不能只听患者家属的一面之词。有时候心理医生就是一个便衣侦探,必须要到现场勘查一番,才能了解患者病情的根源。
妍希的家在郊区,她卧室的窗户对着北方,窗户下面长着很深的杂草,接着窗户是一片菜园,再远处是一片坟地。
我站在窗户外面,感觉风很大,吹得窗户啪啪作响,并不时从窗户的缝隙里发出一种恐怖的哨音。从风水学的角度看,这里的阴气的确很重。我初步认为是窗户外面的声音让妍希产生了幻觉。
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产生这种幻觉一定还有其他精神因素,比如意外事故、挫折或失败,或者愧疚、自责等等。
从催眠治疗时妍希口中的“索命”二字,我知道妍希和菲儿之间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我决定要搞清达明离开以后,妍希和菲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治疗妍希疾病的关键。当我提出要查看妍希的日记和电脑的时候,达明一下子跳起来:“不可能,她的一切私人东西,我从来都不敢摸。”
“如果你不想治好妍希的病,我倒是无所谓。”我耸耸肩说,“我对别人的隐私也没有什么兴趣。”
达明一听我的话,立即沉默了。过了半晌,才抬头道:“好吧,我们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否则,妍希会找我拼命的。”
“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她察觉的。”我安慰达明。
达明拿出钥匙打开了妍希的房门。我们在妍希的各个抽屉里都没有发现日记本什么的,于是我决定打开她的电脑查看。达明按下电脑电源,才发现电脑上了密码。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我的计算机技术还算不错,已经达到了黑客八段的水平,破解一个电脑密码是小菜一碟。
不到两分钟,我就进入到妍希电脑的桌面。经过一番搜索,我终于在D盘找到一个名为“Diary”的文件夹。Diary的汉语意思就是“日记”。
在一篇WORD 文档里,我终于找到了妍希最近两年的日记。妍希的日记时间上没有什么规律,有时候半个月记一次,有时候一个月记一次。
我按照从前往后的顺序浏览,发现大部分记的都是日常生活琐事,但有一篇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日记是这样写的: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着我,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解脱,对不起,菲儿,那一点食物连一个人吃一顿都不够,这你很清楚,我如果走出山洞去救你,我们都得饿死,要么冻死,不是吗?希望你在天堂能够安息,并原谅我。
我和达明看完这篇日记时面面相觑——都惊呆了。看来,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妍希描述的那样。从这些文字可以推断出,菲儿掉进河里以后,曾经向妍希呼救,妍希也听到了,但她并没有救菲儿。她怕食物不够两个人吃,会饿死。
“妍希对所有人都说了谎。”我看了达明一眼说。达明的低着头,内心似乎在痛苦地纠结着,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居然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但很快达明就抬头说道:“陈医生,你也知道,当时妍希的脚冻伤了,不能走,即使她想救菲儿,也不一定能救得了。”
我知道达明是在为妍希开脱,没有再说话。其实我内心很清楚达明的辩解是苍白无力的,就算妍希的脚冻伤了,她的背包里没有绳子吗?二十米远,绳子一扔就过去了。再说了,不想救人和想救却没救成功是两个性质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继续往下看妍希的日记,一个月前的一篇日记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日记内容为:这一段,我做梦总是听见她在喊我,那声音真的好真实,我有几次从梦中醒来,都看到窗户外面有她的影子,难道真的是菲儿的鬼魂回来了?我好害怕,我快要崩溃了……
4
事情的真相已经基本明了。我也找到了妍希患病的根源。我建议达明:“你最好带着妍希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同时在途中细心开导妍希,根除鬼神的概念,一定要让她相信,这世界上是不存在鬼神的。”
“好的,我明天就带妍希去海南住一段时间。谢谢你啊,陈医生。”达明笑着说。
“你最好今晚开始就陪着她,不要让她一个人睡。”我强调说。
“好的,我今晚不走了,就在这里陪她。”
晚上忽然下起了大雨,时而雷电,时而大风。大概是因为妍希病根已经找到,我觉得只要加以时间,治好妍希的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所以,这一夜我睡的很安逸。但没有想到第二天就出了岔子。一大早,达明就打来电话:“不好了,陈医生,妍希的病忽然加重了。”
“怎么加重了?”我吃了一惊。
“她……她说昨天晚上又看到菲儿的鬼魂站在她的窗户外面了。昨晚不是下雨了吗?她说打雷的时候,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菲儿的脸,就贴在她的窗户玻璃上。”达明说道这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不是让你昨晚陪她的吗?你不在那里吗?”我问。
“是这样的,陈医生,昨天你走了以后,我父亲突发脑溢血住院了,我到医院去了,就临时让妍希的闺蜜小米去陪的她。”
“那小米看到什么没有?”
“没有,小米说,她睡的很死,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听到妍希的叫声才爬起来,什么也没看到。”
我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你立即带着妍希出去旅行,一天都不要耽搁了,你要是没时间,可以委托别人带着她先走。”
“好,我让小米带着她先去海南,我把我父亲这边的事处理完就赶过去。”
上午十点,达明打电话告诉我,小米已经带着妍希出发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下午又独自一人来到妍希的家。
我认为,对于治疗有心理疾病的人,一定要像警察对待犯罪嫌疑人一样,一点点线索都不能放过。妍希说自己真真切切看到窗户外面有人,如果真的有人,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到了妍希家门口的时候我才想到这是白费力气,就算有脚印也会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不过,我还是到妍希的房间窗户外面走了一遭。
我在窗户外面的杂草丛中仔细查看了一番,果然没有任何发现,窗户外面的地面被雨水冲的很平整。就当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根头发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一株蒿草的顶端,悬挂着一根大约两尺来长的头发。头发是被染过的,呈棕黄色。
很明显,这绝对不是妍希的头发,妍希留的是短发。尽管这根长头发并不一定是昨晚留下的,但这足以说明这里的确有女人来过。
看来,我需要重新审视妍希的病情——也许她看到的“菲儿”并不是幻觉,也不是鬼神(脑子进水的人才相信鬼神),很有可能真的是人。
5
当我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可以想象,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站在这个窗户外面,当打雷的一刹那,雷电的光芒印在一张惨白的脸上,这景象该有多恐怖?
这个站在妍希窗户外面的女人,到底是谁?她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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