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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逝的荼糜花(短篇小说)

飞逝的荼糜花(短篇小说)

作者: 66c0ab501df2 | 来源:发表于2021-08-22 06:02 被阅读0次

        “慧兰,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凄厉的叫声划过寂静的夜空,格外刺耳、恐怖。滴答滴答的雨声,像鼓点,敲打在人们心上,人们心里直打鼓:慧兰怎么了?带着疑问,大家涌向慧兰家的院子。

        这是一座低矮的草房,破旧的墙壁用田里的稀泥和稻草节搅拌结合后糊上去的,有些地方露出斑驳的乱石,满目沧桑。门前一大片院子里,种着蔬菜,院坝周围种着几颗美人蕉,红艳艳的花朵在雨中越发艳丽夺目。慧兰的老母亲跪在院坝里,她老泪纵横,呼天抢地,让人目不忍睹。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女婿飞雄就跑过来,他气喘吁吁、语无伦次地告诉慧兰妈,慧兰不见了。慧兰母亲吓得腿发软,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她颤巍巍地爬起来,顿脚捶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我苦命的慧兰啊,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这软弱的妈吧!都是你那见钱眼开的爹,把你推入火坑,我对不起你呀……”她哭得声断气绝,瘫倒在地。大家吓坏了,连忙手忙脚乱地给她掐人中,好半天她才缓过来。众人扶起她,把她背进回屋放到床上。慧兰爹坐在漆黑的屋里,吧嗒吧嗒地抽着叶子烟。微弱的火光,照在他黑红的脸膛,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表情。一双空洞的眼睛,像钉子钉在墙上。他自言自语道:“我做错了吗?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慧兰,你个败家娘们,你跑哪里去了?”弟弟妹妹哭成一团,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姐姐你回来吧。这一声接一声的哀嚎,像乱针扎在人们心上。人们连忙带上手电筒和棍子,一边叫着慧兰的名字,一边沿着山村的山山水水、洞洞坑坑找了一个底朝天,还是不见慧兰的影子。望着慧兰乱成一锅粥的家,我的心情乱极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泪眼朦胧中,慧兰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穿过层层雨雾,在寒冷的冬天特别温暖、明亮。

        慧兰和我同年生,她比我大三个月,我叫她兰姐,她叫我欢妹。她个子比我高出半个头,长得很结实。圆嘟嘟的娃娃脸上,皮肤白得像墙壁上刷的乳胶漆。红扑扑的脸蛋,像老家盛开的鸡冠花。脸上两个好看的酒窝,对称地长在嘴角两边,一笑起来,特别迷人。一双眼睛,黑漆漆、亮晶晶的。她害羞时,常常垂下眼,低着头,浓密的睫毛严严实实盖在眼睛上,让人浮想联翩。我们既是同年生,两家人又同属一个祖宗,理所当然我们的关系更近乎、更铁。上学我们一道,捡柴割草我们还是一道。我像她的影子,更像她的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慧兰很能干,坡上的柴呀、草呀,在她手里变得温顺起来。一会儿工夫,她的背篓便装得满满的。她回头看了看我半空着的背篓,笑着说:“你个书呆子,学习我不能和你比,但劳动,你就不能和我比了。来,我帮你。”她俨然像个大姐姐,一会儿工夫,我的背篓就和她一样满。我特别欣赏她做事雷厉风行,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待在一起,大家都说我们俩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还说我们穿的是连裆裤。听了这些,我们常常抿嘴一笑,心里那个得意劲,只有我们自己才能体会到。

        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上山去捡柴,小青发现大树下有一笼植物长得特别茂密,她吆喝大家去砍。“别动,我看看。”慧兰像个小大人阻止道。她绕着这株植物走了一圈,回来后对我们说:“不能动它,不要靠近!你们想想,在这荒山上,所有植物都被砍光,为什么唯独这株没人砍,小心有马蜂!”小青不相信慧兰的话,她偏着头,往里面瞧了瞧,还用手去碰触那株植物。忽然,一只硕大的马蜂飞舞而出,嗖的一声在小青面前消失。瞬间,小青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痛起来,脸开始肿了。慧兰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拉起她,大声命令道:“有马峰,快跑!”我们连滚带爬滚一溜烟下山来。慧兰在手心吐了一口口水,把手反复搓洗后,用指甲把小青脸上的马蜂毒液挤出来,带着我们匆忙回去找大人,没几天,小青的脸上的不肿消了,我们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那以后,我们对慧兰肃然起敬。用我们的话说,慧兰啥都好,就是命不好。她有一个患风湿关节炎的娘,长年干不了农活,家里穷得叮当响。他那搞封建迷信的爹,三天俩头走村串户,给人医神,一去就是十天半月,从不管家里人死活。慧兰小小年纪就承担了大部分家务,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其生活的艰辛不言而喻,她从小是在苦水里泡大的。乡亲们一看到她在田间地头忙碌,心里很不好受,抚摸着她的头,叹息道:“多懂事的孩子呀,可惜命苦!”

          慧兰断断续续读完小学,我和她都考上我们乡最好的初中。我清楚地记得去拿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们穿着用废弃的汽车轮胎底做的凉鞋,手拉着手,走在充满泥土气息的田间小道上。湛蓝的天空,像蓝色的的锦缎,均匀地铺在天上,朵朵白云像镶嵌在蓝天上的花儿,洁白耀眼。我们眯着眼,思索飞过天空,一会儿又停留在彼此脸上。我们对视一眼,开怀大笑起来。我看见慧兰脸上的笑,格外灿烂,像田里粉嫩粉嫩的荷花,美丽极了。碧绿的荷叶在太阳下闪着绿莹莹的光,水面银光闪闪,鱼儿快活地在荷叶间穿梭。忽然,慧兰停住脚步,望着快活的鱼儿,眼光暗淡下去,无限失落地说:“你一个人去拿通知书吧,我拿了也没用。”我吃了一惊,刚开始我以为她在说笑话。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泪光。“我妈病重了,没有钱供我读书。弟弟妹妹还小,我要照顾他们。”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生怕一放手,她就会从眼前面消失。我急得语无伦次,乞求她道:“别丢下我,我们一起上学吧!再困难,书也一定要读啊!”她抬起头,泪花在眼里打转,低沉地说:“我能把小学读完,是我妈用泪水换来的。我爹对我说,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书又不能当饭吃。读了也白读,迟早要嫁人的。”“以后,我不能陪你上学了。你好好学习,不要忘了我,忘了我们的友谊!”说完,她哭着跑开了。我一个人走在路上,酷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在我身上,我心烦意乱,干渴难忍。路边娇嫩的水仙花,在阳光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我忽然觉得它就是慧兰,被阳光无情地炙烤,失去水分和活力。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阵风,柳絮在风中上下翻飞,我仿佛看到慧兰在风中越飞越远。

        上初中后,我找过回慧兰几次。每次见到我,她很开心,一边招呼我,还是没放下手中的活。她围着长长的围裙,几乎盖住整个脚面,走急了有点磕碰,像漫画里的跳梁小丑。望着她瘦小、忙碌的身影,我感到鼻子酸酸的。我们刚说几句话,他爹又在叫她:“慧兰,快烧水来,给你妈吃药。”她急忙跑进厨房,不大一会儿,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端到她房间里,又拿起她妈换下的衣服洗起来。豆大的汗水直往下掉,她顾不上抬头,顾不得擦汗。我不忍心打扰她,转身默默走了。

        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师范,和慧兰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一个夏天的午后,慧兰来到我房间,我喜出望外,拉着她坐在床沿上。我们好久都没这么亲热了,我们都很激动。她悄悄告诉我,她和邻村的梁子好上了。我心里一惊,继而为她感到高兴。窗外,一株栀子花开得正灿烂,浓郁的花香从窗户外挤进来。我们不约而同地说:“真美啊!”我眼前浮现出梁子的身影。他四方脸,皮肤黝黑,像上面抹了一层油,浑身闪着黑黝黝的光。他身材高大魁梧,平时沉默寡言,是个实在人。家里家外是一把劳动好手,他浑身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力气。慧兰告诉我,他们家是湖广填四川来到我们村里的,在逃命途中,父母不幸染上病,后来相继去世,只有奶奶和他相依为命。他太可怜了!她说。现在家里只有一间茅草屋,连件像样的家当都没有。我打趣她道:“你不嫌他穷吗?”她盯了我一眼,娇嗔地说:“想不到你个读书人还嫌贫爱富。”我慌了,连忙陪笑道:“我考验你的。不嫌弃他就好。”我附在她耳边,小声对她说:“我衷心祝福你们,加油!”她羞涩她低下头,把衣角缠在手上,相互交错,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我真心为她高兴,能找到自己心仪的人,至少可以弥补她没读成书的遗憾。我笑着问:“什么时候请我吃喜酒?”她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敢告诉我爹。再等等吧。”

        我做梦都盼望慧兰和梁子喜结良缘的那天。然而,慧兰又告诉了我一个晴天霹雳。

        有一天,慧兰找到我,脸上挂满了泪水。我很吃惊,着急地问她怎么了?她一个劲地哭,眼泪像夏天的雨,排山倒海,直泻而下。后来她抽抽搭搭,总算把话说清楚。原来,她迷信的爹去外乡医神,认识一个人家境好的人,家里只有一个爹,没有负担,他答应将慧兰嫁给他三十好几都没成家的儿子飞雄。我气愤地说:“她还是你爹吗?他怎么能这样?”我为她打起抱不平来。“他是一个杀牛的。我爹说,我命里缺金,他是我命里的善缘,是来度我的,如果不和她结婚,我就活不了,所以……”她说不下去了。肩膀抽搐着,胸脯一起一伏,痛苦像长在她心上的草,倔强地从心里冒出来。我扶着她的肩,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等她哭够了,我问:“梁子怎么办?你和你爹说了吗?”我不问还好,这一问,戳到她致命的伤。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双手交叉,抱着膀子,身体瑟瑟发抖。半晌,她目光幽幽地投向远方,绝望地说:“来世吧!”她告诉我,她爹一听说她和梁子好上了,气不打来一出,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眼睛瞪得像漆黑的油灯,仿佛要将她淹没。他气急败坏地嚷道:“你真不知羞耻!一个姑娘家,还敢和别人私定终身!外人知道,会笑掉大牙的,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找他个穷鬼干什么?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慧兰咚地一声跪下,磕头作揖道:“爹,求求你,成全我们吧!我们是真心相爱!”他硬邦邦地摔下一句话:“爱情能当饭吃吗?和他结婚,飞雄那边怎么办?我收了别人那么多彩礼里,他给得起彩礼吗?和他结婚,你喝西北风去?这事没得商量,除非我死!”慧兰感到她的心咕咚一下,整个人跌入万丈深渊。

        慧兰结婚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那天,漫天大雾像白色的幔子,遮住了树木、房屋和远山,遮住了村口的大路。寒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小草在风中蜷缩着身子,几片落叶漫天飞舞,一会儿不知飘向何处。滴答的露水声,像一首离别的咏叹,徒增悲凉。露水敲打着地面,也敲打在乡亲们心上。我们还在睡梦中,噼噼啪啪的火炮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来,我们赶紧起床。

      慧兰身着大红的衣服,头发高高盘在头顶,我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她扭扭捏捏地赖着不肯出门。媒婆拉起她的手,试图把她拉出门。她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好像脚下有猛虎似的,惊慌地把脚往回收。她把无助的眼神,求饶地转向她娘,泪水涌出慧兰娘的眼眶,她捂着脸跑到里面房间去了。她爹铁青着脸,厉声说道:“快走!”一种被遗弃的感受在她头脑里闪过,她迈开的脚似乎有千斤重,她嘤嘤地哭起来。“把她拖出去!”她爹对外面的人吼道。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走过来,不由分说架起她往外走,她拼命抓住门锁,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活不肯迈出家门。她哭得肝肠寸断,邻居们跟着垂泪。他爹一个健步冲上来,啪啪两个巴掌打在她脸上,瞬间,五个手指印像五道血痕,大家惊恐不安起来。他怒骂道:“你个丢人现眼的货,我还没死,你嚎什么?把她拉出去!”她脸上的痛和心里的痛交织在一起。此时,她像一只在大海里的孤帆,风浪随时都会将她葬身汪洋之中。她痛苦地闭上眼,绝望地喊道:“老天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大家眼圈红红的,有人发出叹息:“哎,真是作孽!这么好的闺女怎么生在他家,这不是糟蹋了吗?”有几个年纪大的人,壮着胆子上前她爹:“你看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我们都不忍心…”话还没说完,他一改往日的温和,破口大骂起来:“你们是吃饱了撑着,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站一边去!”他揪着慧兰的头发,咬牙切齿地数落她道:“人年龄大一点、丑一点有什么?嫁人就是过日子的,老少怎么样,又不当饭吃,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你今天就是死也要嫁过去,不然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一边数落一边叫人架着慧兰把她赶上路。慧兰声嘶力竭地哭着求饶:“爹,求求你发发慈悲吧,我不嫁他…”慧兰撕心裂肺的哭喊,像鞭子抽打着我的心。她绝望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他爹摆摆手,招呼大家上路,转身砰地关上房门。慧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她心中的魔窟。她踉跄的背影,让我们异常心酸。慧兰娘奔跑出来,她一屁股跌坐在街沿上,嚎啕大哭:“你个铁石心肠的!你个挨千刀的!我真是瞎了眼,想不到你这么狠毒。硬要把她往火坑里推你才开心…”他把眼睛一瞪,恨恨地说:“我还没死,老也哭,小也哭,真烦人!”说着上前给了慧兰妈一个响亮的耳光,嘴里恶狠狠地说:“都是你惯成这样的,以后再找你算账。”慧兰妈捂着火辣辣的脸,呆呆地望着慧兰离去的方向。 

      慧兰的离去,我生命的绿洲少了一汪清泉,我像一只寂寞的水仙,孤独地绽放在广袤天地间。我常常想起慧兰那双绝望无助的眼睛,像有一把无形的刀子,无情地剜刮我的心。慧兰结婚后回来过几次,她总是躲闪着我。我忍受不了相思之苦,偷偷去找她。那天,她爹出门去了。她拉我坐下,不经意间,我发现她手臂上的伤痕。见我发现,她慌忙遮掩,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声质问道:“这是哪来的?”她眼神慌乱,看了看里屋,示意我小声点。我低声命令道:“快告诉我!”我看见她浑身抽搐了一下,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他打的!我不从他,他就用赶牛的鞭子抽我。刚开始他下手还轻,后来,他越抽越凶……”我感到愕然,热血直冲脑门。我吼叫起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怎么不反抗?”“反抗?”她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反抗了又能怎样?我们能抗得过命吗?”她的声音像天际飘来,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她越平静,我越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翻江倒海。她的痛,是从骨头缝里长出来的。我惊慌失措地挽起她的衣袖,整个手臂、大腿上,像斑驳的蜡笔画。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泪如泉涌,我抱着她嘤嘤地哭起来。“他喝了酒折磨我,脱光我的衣服,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我叫得越凶,他打得越起劲,后来,我不叫了。他用手抽打我的嘴,想让我叫。他丧心病狂,他是魔鬼!”她终于喊出来。我把脸贴在她脸上,唯有这样,才让她感到人世间仅存的一丝温暖。“离开他!”我鼓励她说。“我能去哪儿?”她的眼神,像落水者的惊恐和无助。“去哪儿都行,只要离开他!”“认命吧,我爹说,我抗不过自己的命的。”屋外想起他爹的咳嗽声。慧兰赶快擦干眼泪,对我说你快走吧。从慧兰家出来,寒风无情地吹打我着的脸,我感到阵阵寒意向我袭来。慧兰满身的伤,像倒插在我心上的刺,稍一碰触,就血流不止。我实在想不明白,新时代的女性,怎么还被囚禁在封建的桎梏中,何时才能奋起反抗,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呢?狂风吹散了我的头发,我的心情乱极了。

      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几个月后,慧兰跑了,在这个严冬的早晨。飞雄见掘地三尺也没找到慧兰,气得蹬鼻子上脸,急败坏地叫道:“慧兰,你可听好了,再不出来,我可要点了你家房子!”他像一只警犬,警觉地四下环望,期待慧兰能突然从某个地方走出来。飞雄眼看找不到慧兰,他怎肯罢休?对慧兰父母嚷道:“都是你们教育的好女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你们是合起伙骗我钱财吧?”一个老者实在看不下去,冲他说道:“做人要讲良心!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歪着脑袋,脸红脖子粗,不屑地说:“良心?他们为了钱把女儿卖给我,拿了钱人也跑了,还有良心吗?”慧兰爹气得直发抖,大声叫道:“我真是瞎了眼!你就是一个魔鬼!你还我女儿!”他朝飞雄撞去。众人连忙阻止他,才避免了一场流血冲突。大家对他指指点点,他灰溜溜地败下阵来,恨恨地说:“等着瞧,不把人给我送回来,你家永无宁日!”

      我暗暗替慧兰高兴,她终于勇敢地冲出牢笼,自由飞翔在蓝天白云下。飞雄的无理取闹,又让我感到莫名的害怕,我不禁替她担忧起来。她能去哪儿呢?等待她的又将是怎样的命运?从那以后,我常常看到叶子烟大叔坐在屋檐下的石凳上,眼睛死死盯着村口的小路,一根接一根地吸着汗烟。他眼神空洞,眼里迷茫一片。那麻木、机械的动作,看着真叫人心疼。

        春天到了,小路边的荼蘼花,孤独寂寞地开着,灿烂洁白,散发着淡淡苦香。望着淡雅的荼蘼花,我生出惋惜和同情。“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便是对她真实的写照。荼蘼花的寓意是“死亡爱之花”,是美丽与灭亡的共同体。在我眼里,慧兰如这普通的荼蘼花,孤独地开在人间,孤独地随风飞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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