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炽灯晕出的余光将萧玫的身影长长拉开来。还未来得及解开的围裙里,是刚刚停止哭闹过后酣然入睡的孩子。回头看着厨房里那还未刷完的碗,窗外泛红泛绿的光影将碗槽里的泡沫晕染的很是好看。萧玫从孩子身下抽出早已经麻痹的手,牢牢的捂住嘴,哭了。
鼻间充斥着的,是习惯多年的洗碗水的味道。
来到这座城市时,萧玫坐了很久的火车。从南方的小镇,以一个远赴他乡求学的女孩的身份,辗转到这个举目皆是陌生气息的北国。“这里,将会是我的新生。”拽紧了手中的行李,她这样说道。
来往的人加紧了脚步,因为他们都有目的地。
萧玫有着很远大的理想。所以,她努力学习,她认为,这片土地上,她总会发光发彩。因为,她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很快,萧玫熟悉了周围的一切。同学很友善,而萧玫也凭着姣好的容颜与周遭的男生们打成一堆。室友会教她如何化妆,会教她,在大学里,人脉比学习重要。时不时会有男生向她告白,告诉她很喜欢她,甚至为她准备很精美的礼物,即便他们只见过她一面。
萧玫很开心,她从未这么安逸过。
后来,已经不需要同学的教导,萧玫自己学会了逃课,课后作业,那些爱慕她的男生总是很情愿的帮她做完;她学会了谈恋爱,恋爱对象从普通学生变成部长,会长,主席;她参悟出,社会都是靠关系;也参悟出,人生来,就是应该享受。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当初是为什么来到了这儿。
来往的人放慢了脚步,因为路途中漂亮的东西,让他们抬高了头。
很快,萧玫毕业了,意料中的顺利,拿到了一纸文凭,她开始辗转各家公司。投出去的简历,有的石沉大海,有的通知了面试。面试多半没过,过了的,终是没熬过实习期。
萧玫想过提高自己的能力,可是她发现,安逸一旦成为习惯,剩下的,只能是无能为力。她后悔了。
应该动用自己的人脉了,萧玫想。
拨遍了手机里所有的电话,有的是空号,有的是停机,更多听到的,是为难。
望着这个被删的只剩父母电话的手机,萧玫发现,人脉真的很有用,可前提是,你得让别人觉得自己有用。她后悔了。
于是,萧玫的文凭成了废纸,迫于无奈,只得在小店中安下身来。
早已到了结婚的年龄,家里催的很紧,追萧玫的人仍然很多,只是早已没有了部长,会长,主席。萧玫似乎也被催急了,挑着自己觉得还行的,萧玫草草的结了婚。
结婚那天,望着来往的宾客,萧玫发现,若只有娇好的容颜,走向的,是被挑剔。因为皮囊太薄,远支撑不起你去挑剔别人。她后悔了。
从手缝隙中流出的眼泪,扰醒了孩子的美梦。孩子的哭声使萧玫从回忆中抽出身来。萧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紧忙将孩子抱回房里睡下。丈夫还在上班,没回来。而萧玫为了照顾孩子,辞去了店里的工作,成了一名家庭主妇。
梦里,萧玫穿着制服,在自己的电脑桌前绘着手稿。她下个月将会代表公司去参加全国性的设计大赛。家里的孩子有保姆照顾着,一会儿,丈夫会来接她下班。一切尽如人意。
眼角湿湿的,萧玫睁开眼,抹了抹眼角,替孩子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门。
这是梦想,可她知道,俨然成为了梦。后悔,可是晚了。
顾不得多想,萧玫急忙走向厨房,她的碗,还没有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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