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有朋友承包了3000多学生的乡镇中学超市，承包费100多万，着实把我惊吓了。惊吓原因有二：一是他以前挺穷的，一下子能拿出100万来承包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另外乡镇中学超市这么高的承包费用怎么挣钱？后来了解，他先是通过关系在另外学校承包过超市，两年就发了，现在有资本参与竞标了。看来学校超市的利润空间，还是非常大的。可以想象交了100多万的承包费，如果辛辛苦苦挣个十来万，这种事是没人干的，还不如去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放高利贷。有一次吃饭，交流中无意间他说出了挣钱的秘密——封闭经营。
图片与学校无关
学校收取了巨额保护费，就要保护商家的利益，校内当然是独家经营，校外的产品进不来，包括学生放假回家也不允许带。这样垄断经营，价格就由商家说了算，学生们没有选择，要么买要么不买。一瓶矿泉水进价5毛，零售价两块，这样的商品货架上有很多。孩子们喜欢吃小食品，全部是当地批发市场的杂牌货，利润最少的也要翻一倍。就这样一年下来销售额也有400多万，毛利怎么着也得200万，利润惊人。
讽刺的是超市的名字叫教育超市，以教育之名行暴利之实，这不是斯文扫地的问题，这是无耻不要脸。学校所谓的承包，本质是商家和学校合谋对学生进行最大化的盘剥。商家没有把一瓶矿泉水卖10块钱，并不是因为他们仁慈，而是卖不出去降低了他们的利润。可以这么说，这个超市所有的产品价格，都是学生能够承受的上限，这恰恰是无良商家特殊的经营能力所在——因为他们知道学生喜欢什么承受力有多大极限在哪里。据说以前学校自己经营的时候一半的利润也做不到，学校还要开人员工资、要管理，不胜其烦，现在承包出去了利润翻番还不要管，真是皆大欢喜。
去年我所住的学校（大学），所有一百多间门面全部收回重新招标。之前的门面房收费是象征性的，福利性的，承包人基本上都是学校家属和关系户，每间门面房的收费5000到1万不等。这些门面房事实上都是社会人在运作，有关系拿到门面的人成了二房东，转手租金就涨10倍。有一间门面坐在家里就能够挣四五万元，关系硬的人有好几间门面，这一块的收入比工资还高，这种情况维持了大概有10多年。
2018年新校长上任，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第一条就对着商业门面去的。据说之前好几个校长想动这块奶酪，最后因为内部的反对而放弃。但新校长不一样，有人说他的后台很硬，总之虽然有反对，但最后还是顺利的完成了。据说招标报名的时候盛况空前，100多间的门面来了3000多人竞标，价高者得。市口最好的门面租金是以前的大概不到30倍，即便是位置最差收发快递的也是以前的10倍。竞标下来的门面价格比以前学校家属和关系户对外承包的价格还要高一倍，可见竞标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市场价格发现机制。学校成了最大受益人，一下子多赚了上千万。
有人获得，必然会有人付出。学校赚的钱是哪里的呢？当然还是学生头上来的。商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而且通过高租金拿到门面的商家对利润有更高的需求。也就是说，学校多收了千万的租金，间接导致了学生要付出更多于租金的额外成本。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以前学校打印社因为租金便宜只收一毛一张（搞得学校周围的人都到学校来打印，便宜嘛），现在已经3毛了。当然尽管如此，这个价格还是比外面的要便宜一半，太贵了，学生也吃不消。打印费的上升明显、直观的，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的，饮料食品的东西尤其是现做的就不那么明显，学生反应有些便宜东西买不到了。这是肯定的，低毛利低价格的商品，商家无法承受这样的经营成本。最终所有的高额成本都由学生去承担，学生的背后是家长。
学校挣钱无所不用其极。以前校外的轿车到校内换证出入免费，送货的车子强制办理出入证，一个证收几十块一学期，正规票据当然是没有的，爱要不要。新校长来了以后，投资100多万，搞了抬杆自动计费系统，收费起步5元。货车年费优惠也一并取消，爱来不来。据说要不了一年就可以收回成本，又是一大财源。
食堂也是对外承包的，承包费都不菲，外人无从了解。最令人奇怪的是，浴室也是对外承包的。其他的承包一定程度上多多少少还有点必要性，这浴室承包人什么也不要做，上交几十万后派个人收费而已，跟学校以前做的一样，没有任何改变。我想，如果不承包浴资降一半肯定没有问题。当然能够拿到浴室承包权的人关系一定要硬，就相当于送钱给你挣嘛。
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知道了在学校收废品的还要上交30万，惊得我半天合不上嘴巴。就那个我天天看见的脏兮兮的老太，每天干着肮脏不堪的活计，有说收入是教授的两三倍，在市区最好的位置有三套房。学校真的到处都是钱啊！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也是知识分子最集中的地方。以前他们的心思是用在培养人才，现在一心向钱看。我们看到的这些在学生头上搜刮的行为，都属于赤裸裸的明摆着的。其实还有很多看不见的隐藏的，比如资料费啊、工本费啊、合作办班、项目合作、把外面业务接回来让学生完成等等，这些都已经是正常化长期化无感化了，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不知不觉的就完成了。学生给老师当免费劳工不是谁都有机会的，表现不好的还轮不上，这个到哪里说理去？
在学校呆了几年，我总算是明白了。教学只是一个工具，敛财才是重要的，一切向钱看比在社会要严重得多。社会的市场好歹有一个调节机制，有一个竞争机制，这里边没有，既没有优胜劣汰更没有价廉物美。只要有可能他们会把价格订得最高，只要有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看起来是食堂的价格包括打印的价格比外面还要低一点，并不是他们有多仁慈，而是学生的消费毕竟还有一定的能力限制。
不愧是知识分子，想挣钱动起脑筋来商人都赶不上，针尖上削铁的活计都比一般人强，尤其擅长动歪脑筋。不过这些仅限于对付学生对内而言，他们所谓的市场化，跟市场一分钱关系没有，本质上都是对学生的敲诈勒索。
灵魂工程师变成了金钱的奴隶，一不小心就成了十大恶心职业第一名，实至名归，可喜可贺。医生排名第二，紧紧跟上。
据说一个社会有三条底线不能突破，教育，医疗，法治。但如今之中国教师不再教书育人，医生不为救死扶伤，法官不要公平正义，全线溃败，一条不剩。
我是无神论者，知道祈祷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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