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妈除了在我学习上诲人不倦,在我的兴趣爱好上也做到了“毁”人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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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那个山村小学里,三个年级,总共只有二三十个学生,共一个教室,一个老师。学科除了语文、数学就只有劳动和音乐。其中劳动和音乐课是最受欢迎的。劳动就是帮老师上山捡柴火。音乐课是老师教我们唱歌。老师领唱,大家一起跟唱,等一句唱完,大家都停了,我还在将最后一个音的余音拖得长长的,好像舍不得止住。老师夸我唱得最好。我很自豪,回家也蹦蹦跳跳地扯着嗓子唱。
可妈妈是完全另一个态度。只要我开口,妈妈立即鄙视加不耐烦地说:“停住,停住!你唱得难听死了,像和尚念经一样。不要再唱了!” 我大概是一开始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还要唱。可是每次刚开唱,就被妈妈这样骂。结果就是我终于再也不唱了,从此开不了口。记得我的小叔常常引吭高歌:“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 我惊讶于这么美的歌词和曲调,听得陶醉,心中无比羡慕,不知道默默唱了多少遍,可是一旦唱出声就走调。
我小叔和小学语文老师就是我当时的偶像,他们常常旁若无人、一脸陶醉地高歌。在他们的影响下,我从小感受到了歌曲的美,心中音乐审美的种子在他们高昂婉转的歌声里,那诗意的抒情里破土发芽、蓬勃生长。我多希望自己也能用这种方式来抒发表达内心对美的感受。可是,每次想唱歌的欲望都被生生压制下去了,这让我感受到一种难言的痛苦。
高中时,班上有好多男生女生都有随身听,常买来流行歌曲磁带来听。我没有随身听,就跟一个好友蹭歌听。她唱歌很好听,而且听一遍就会唱了。而我跟着听歌无数遍都学不会。后来工作了,和同事去卡拉ok,我也心里痒痒,拿起话筒,只发出两个字就打住了。我自己都听出那跑到七千八万里之外的调子,再无勇气继续。同事说:“好可爱哦!” 呵呵,跑调跑得可爱,还是胆怯得可爱,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宁愿不可爱。
时至今日,我仍不能唱好一首歌,这真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
2
我小时候也曾经对下象棋产生过兴趣,也是在还没有成为爱好之前就被扼杀了。
记得还是堂哥教会了我象棋的规则,然后我就去找村子里的有经验的叔叔或者同辈伙伴挑战。其实他们水平也一般,但对新手的我来说已经很厉害了。我喜欢这种挑战,安静地思索、布局、步步为营,然后出其不意地击败对手。有一天,我爸爸看到了就对我说:“我们来下一盘吧。” 我欣然同意。他说:“我去掉半边的棋子,用一半和你下。” 我依然毫无反感地同意了,因为我知道他是象棋高手,即使是和他的一半棋子对决输了也不会没面子。他果然很厉害,随便几招就将我的棋子一个个吃掉。这我也料到了,但是没有料到的是,每吃一个棋子,或者我每陷入一个僵局,他就仰头哈哈大笑。那笑声对当时的我来说,是那么刺耳,那么可怕,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嘲笑,但确实重重地打击了我的自信心。我在他持久的大笑声中,苦苦思索,却静不下来头脑,脑中耳边充斥的都是笑声,但我坚持到了最后惨败的局面。这笑声比别的象棋对手的狂言“我要将你的所有棋子吃掉,让你变成光杆司令”要狂妄、可怕得多。从此之后,即使我和比我经验更少的新手下棋都无法再静心了,脑子经常是空白的。于是就此不再碰棋,并对所有棋类彻底失去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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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叔的毛笔字写得棒,画也画得好。记得每年春节前,他就拿出笔墨纸砚,铺在桌上写对联、画国画。我在旁边看着也是极为羡慕,从此一颗热爱画画和写毛笔字的种子被埋下了。
我爸爸希望我写得一手好字,买来字帖要我临摹。本意是好的,可是方法用错了。记得我不想练时,他总是说:“看看你写的字,像树枝戳的一样!这么难看! 你看字帖上的字,多么工整美观,还不快临摹!” 我很讨厌他说我字写得难看,反驳说:“每个人写的字都不一样,为什么一定都要写成字帖上的样子?如果都这么统一,那多无聊啊。我不觉得字帖上的字好看,也不觉得我的字难看,这是我的特色!” 他骂了几次之后,我彻底拒绝练字了。
唯一的一样兴趣,他们的打击力度不够,那就是画画。记忆中,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反对我画画,也没有贬低我的画画水平,因为我一直以学习为重,也并没有真正花时间去画画。直到后来大学里对艺术的热爱影响到了学业。爸爸气急败坏地说:“你年龄太大,学画画太晚了,你现在画的还不如人家7岁小孩子画的呢!” 也许因为这颗种子的力量比较强大,或者因为打击的力度较小,也很可能是因为打击的时间比较晚(我已成年),我至今还是很喜欢画画。不敢想象如果是在我幼年时,他们像打击我唱歌和下棋一样来打击我画画。那他们就又成功而彻底地摧毁了我的另一大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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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曾希望我入党,为了以后加入政界。他不停地说,不停地灌输他的观念,最后导致我对“入党”两字非常反感,彻底不参与学校里任何有关入党的活动。
声称小孩子都是白纸,你去灌输什么TA就接受什么,孩子对什么感兴趣是可以被大人控制的。他说的部分是对的,因为他们成功地摧毁了我的好多美好的兴趣,也因此剥夺了我生命中的很多乐趣!但是他也错了,他的控制结果与他的意愿总是背道而驰!他越希望我做什么,我就越反感什么。他们可以毁掉我本有的兴趣,但却永远无法培养他们希望我从事而我自己本身不感兴趣的事情。
真正的爱是爱孩子本来的样子。每个孩子的生命都有着某方面的潜在力量,父母应该帮助TA发现自己的天赋特长在哪里(通常一个人的天赋就是TA感兴趣的事情),提供条件使之充分成长发挥,让孩子活出自我,实现自我。自私的爱,是摧毁孩子的兴趣和意志,是控制和利用孩子实现自己不能实现的理想。如果生命不能活成自我,这个生命是痛苦的。如果你成功将自己的意志愿望强加到了孩子的身上,你就霸道地占据了TA的生命,摧毁了TA的快乐。除了杀死一个人,世上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自私,更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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