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想中的博物馆,应该为观众提供一个以博物馆展览为主的环境,制定必须的(或者是尽可能少的?)观众守则,然后任由观众在其中活动。不过社会为博物馆累加了很多功用,如果我们问一些去过博物馆又对博物馆理论概念知之甚少的人(大部分的博物馆观众是这样的),基本上都会认为博物馆就是知识的代名词。总之,博物馆是一个知识密集的场所,观众们到这里来,理应追求知识。
结果会如何?我们可能缺乏对观众内心的认知,姑且让我们寻找一个类似的个案。保罗·福塞尔在《格调》中提出,真正因为获取知识而上大学的学生,只占所有学生的13%,而其余的学生则抱有其他目的,他们通过完成大学毕业追求的往往是好的工作、阶级晋升、社会认同,甚至从其中总结出了“大学的骗局”。那么博物馆呢?为了追求知识而来到博物馆的观众能有13%么?不过,如果你拿起一份观众调查报告,会发觉追求知识的观众比13%要多一些,很可能超过半数,这是因为观众总是自我暗示要符合社会对于博物馆的惯常认识,一旦观众们获取知识失败,他们也不会轻易表达。一些博物馆专业人员和其他领域的专家会为无法从博物馆环境中获取知识找一些遮羞布,其中最常见的一个就是“体验”,他们试图说明:观众本身已经有足够的知识素养或者博物馆营造博物馆环境的水平太差,导致观众和博物馆完全无法形成知识差,所以观众到博物馆,并非为了获取知识,而仅仅是通过感性而进行一种感受。那么,这种感受的客体是什么?“体验”这种观念反映的集体意识有是什么?
让我们深入到博物馆环境中去考察这个问题,博物馆环境基本是由博物馆物构成的,它是非文本的。这种非文本性及其衍生的规则,在博物馆建筑的隔绝下形成了一个异托邦(异托邦的概念成熟于福柯,属于后现代主义的范畴,理解起来极为复杂)。一般认为,博物馆通过对物的收藏和展示,实际上压缩和改变了现实社会中时间和空间的组织肌理,因而可以被看做是异托邦的一种形式。福柯归结出异托邦的特点,也完全可以从博物馆的特质中体现出来。譬如:特权与神圣的庇护所、对社会常规的偏离、根据所处时代的不同有其具有时代烙印的作用(圣物保藏、战利品保藏、科学研究、公共教育以及对工业社会危机的反思等等)、将几个相互间不能并存的空间和场地并置为一个真实的地方(动物园、植物园的这一特征更为直观)、对时间积累性的异托、进入后要遵守特有的公共守则、创造出的“完美空间”。
拉拉杂杂说了很多,其实并非意欲论证博物馆是一个异托邦,而是要说明:博物馆作为一个异托邦,其环境必然异于其他社会空间,而这种差异则被认为是正常或者理所应当的。于是这里面出现一个问题,习惯于在其他社会空间生存的人,进入博物馆之后,是否可以充分适应这种异托邦的环境和规则呢?这种不适应,可能是造成观众无法在博物馆环境中获取知识的重要原因。其实,我们在上一段总结出的异托邦的要素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所谓的“博物馆体验”的真相,很可能就隐藏在那些异托邦的特质当中。
网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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