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年底，这年回家之后，听说六舅妈要办生日宴，于是我们全家出动，把薄礼随上之后就开始入席了。
席间，我与外婆、九舅同桌，两杯白酒下肚后，听闻外公久卧病床，已不能言语。一日三餐，卫生清理等都由外婆亲自把持。近几日身体状况尤为不佳，一天之中只能进食一回，且食量非常少。
得知外公晚境艰难，心中难受，再加上这些年身不由己的生活，时常觉得有愧于心，一股酸楚之意涌向鼻尖，泪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起转来。为了不让众人看见，我用手臂附在桌边，头埋进臂弯里，想着把眼眶里的眼泪擦干就好了，哪知不擦不要紧，一擦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硬是控制不住。
这时九舅举杯邀我共饮，发现我埋头不应，才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心里难受。他连忙安慰我说，没事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就是这样。外婆在一旁责备了起来，不过她责备的不是九舅，也不是我，她责备的是酒，“这酒就不是个好东西！”她说，“酒精专门误事。”
外婆一边说着，一边给外公准备吃的。这时我也没有心思再饮酒吃菜了，随着外婆、九舅一起去探望外公，这时妻子也跟了过来。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张床，只是躺在床上的外公已经是行若枯槁了。在暗淡的灯光下，他睁着混浊的眼睛看着蚊帐顶，我们几个人进入房间之后，他才稍稍转过头来，只是那目光好似没有聚焦了。我轻轻的唤了一声外公，忽然感觉自己的声音居然是哽咽的。外婆轻轻地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在他耳边说道：“你外孙喊你了，听见没有？”他哼哼两声，努力坐直了身体，眼睛却并没有看我。不知不觉的，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心中又难过万分，难道这就是衰老吗？两个人彼此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他有他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但是在两个世界之间却没有了联系。
外婆喂完饭后说，今天吃的比昨天还少。九舅也说前两天还能吃完一碗饭，要是越吃越少那就快了。
我们退出了房间，回到了宴席之上，我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宴席结束之后，我同妻子一起走路回家。这条连接我家的路只有短短十几里，小时候我觉得好长好长，等我逐渐长大之后，路就慢慢缩短了。如今我不想走得太快了，我要一步一步去感受这条路一直以来带给我的温暖，于是我给我的妻子谈起外公外婆的过去和今天。在我的叙述中妻子的眼里居然也流出了些许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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