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开工的日子

记忆中，自己写父亲的文章很少。小时候，父亲在比较远的地方工作，常常一桩工完了或几个月才回一次家，而回家不多久，又要去另一个地方开工，一走又是几个月。自然而然地，我与父亲并不是很亲近。

大概初中以后，父亲就在离家稍近的地方工作了。早出晚回，过节、农忙或家里有些什么事的时候，父亲也就在家了。

父亲脾气很暴躁，骂人也很凶。贫穷家庭百事哀，父母亲经常因为钱的事吵架，缘由几乎都是父亲的工钱不交给管家的母亲。我自然是偏向母亲一边的，所以总认为父亲脾气坏，人也不好。还有一点让人受不了的是，父亲在家的时候，家务活像养猪养鸡等一点都不帮忙干。我总觉得父亲不在家，我更自在，不用看他坐在网床上晃，也不用听催促我做晚饭，所幸父亲大部分日子都会开工。

慢慢的，散学开学，寒暑交替，时间不经意就转到了父母亲的老年。父母亲当上了爷爷奶奶，两个人的矛盾也渐渐弱化，子辈和孙辈的事成了主要矛盾。

父亲在家的时间更多了。有时候家里的小孩生病，他会缺一天工带他去打针，如果住院的话，就得好几天甚至一个星期不开工。由于缺工时间太长，缺工天数较多，包工头就不要父亲跟他干活了。父亲找不到合适的包工头，有的包下的工程在很远的地方，早上天微亮就出门，晚上天黑下来才到家，开摩托车有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尤其是雨天，开这么远的路，即使穿雨衣，到家身也湿了一大片。到了大冬天，开摩托车可成了件耐力活，刺骨的冷风迎面而来，开得越快反而越冷，被风刮得越难受。母亲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要不是没钱，就不让你爸去开工了。我听了，想到为了养家，在寒风中行驶那么远的路去开工的父亲，也觉得难受。有的呢，包的工程虽然不远，但是很少开工，雨天不开工，什么材料没弄好不开工，而且做完一桩工，下一桩工在哪还不知道。

今年，大半年已经过去了，父亲开工的日子屈指可数。不开工的时候，父亲也总是天微亮就起了，应该是年纪大了睡眠不多的缘故。起床后先上个厕所，出来就吸两回水烟筒，在一阵缭绕的烟雾和咳嗽声中开始他的一天。这时或者再晚一点，等父亲生好火，把米放入锅，母亲也起来了。父母亲会在客厅里坐一会，聊一下天——小轩还没好，等下还得带他去看看，哪个儿子怎么了，不听劝了……唠叨了一小会儿，父母亲就去忙早上的活，父亲养猪养鸡，母亲看火煮粥。然后家里的小孩起了，我嫂子也起了，母亲又到菜地里忙活，父亲则帮着看看小孩。

早饭过后，父亲有时会载家里人到镇上逛街买东西，有时就在网床上躺躺，要不就捣鼓捣鼓他刚换的智能手机。

吃过午饭，父亲要睡个午觉。母亲则还要照看几个小孩，只有小孩子都睡了，母亲才能睡个安稳的午觉，不然就算睡了，也会被小孩闹腾的声音吵醒。下午也是那样，父亲会照看小孩和养猪。有时也会去自家种树的地方看看，锄锄草。

家里有了几个小孩以后，晚上能安静地看看电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孩子的吵闹声中，父亲努力地看着电视。有时候10点多了我从房里出来上厕所，还能听到客厅里电视播放的声音。要开工的日子父亲都是早早就睡下了。

父亲，1米6出头的个子，常年抽水烟筒，身材瘦瘦的，这两年更是有点瘦如柴的样子。不开工的时候，一天三顿都要喝酒。现在父亲不那么常骂人了，但照样爱唠叨。以前我确实不喜欢父亲待在家里，因为他总是一幅老板的样子，什么都不干，让人感受不到他对家的爱和关注。现在，反倒觉得父亲在家的日子也很不错，如果他开工不在家，倒有点不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