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柴

每到秋季，看到大量的农作物秸杆堆放在田头地堰，经受着雨淋日晒，最后腐败在那里，除了可惜的同时，不由地想到小时候搂柴的日子。

那时，每当秋收结束后，生产队留足饲养园中牛、马和羊一年饲料所需要的秸草后，会根据村民每家人口数分配柴火，这些柴火除一部分麦秸外，还有一些麦织子（麦糠）。

后山的冬天天寒冻，酷寒难耐，到了三九天，原野中的土地都被冻出一条条指头宽的裂缝，每家每户分到的麦秸都打成捆覆盖在窑洞顶，用来过冬保暖，分配的麦织子（麦糠）做饭生火都不够用，更谈不到烧热在严寒中帮助村民度过寒冷的热炕头了。

三十亩地一犋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一直是村民们追求的幸福生活。在那艰苦的日子里，那副热炕头一直是村民们克服疲劳，度过寒冷的冬天的重要保障。

每当地里收割的庄稼全部归场后，搂柴的日子就开始了，那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搂柴的筢子，每到星期天小伙伴们就背着篓子带着筢子来到了割过了庄稼的里地，拖动着筢子开始搂柴，随着筢子的拖动，庄稼茬子下聚集的柴草附积在筢爪上，随着筢子移动，附积的柴会沿着筢爪往上爬，慢慢地筢子上爬满了柴草，把筢子翻过了，在地面上拉动筢子，爬在筢爪上的柴草就从上面拉了下来。

记得有一次，我和堂哥几个人到村南一块叫三珍子的地里搂柴，到了那里后，只顾玩耍没有搂柴，看着太阳将要落山，才开始搂。冬天的太阳很快就溜入了西边的群山中，我们的柴只搂了一点点，离装满柴篓还差的太远，没有办法的我们，只好在篓子的下方用树枝架起来，把搂好的柴草放在树枝上，整个篓子看起了装满了柴草。那天回到家比较晚，母亲和四妈几个人等不到我们回家，有点慌了，在村外吆喝着我们的名字，看到我们每人都背着满篓的柴火，着急的神色变成满脸的笑容。

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寒风也凛冽起来，到野外搂柴越来越困难，大风将庄稼茬子下的柴草大多卷走了，遇到有柴草的地方，风大时，筢子下的柴草随着筢子的搂动，离开了依附的茬子，被风一吹，不会爬到筢爪上，而是被风带走。

不适合野外搂柴的小伙伴都回到了村里，此时村里各个生产队打麦场上碾打庄稼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碾场，扬场，那些柴草会被风吹着带出了打麦场，每个小伙伴在打麦声外边的下风端都划分了自己的搂柴区域，当麦场中的柴草被风吹到自己篓柴的区域时，别人是不能进入的。每个小伙伴坐在打麦场外的低矮的青石墙下，等待着墙下的柴草积攒到一定厚度时，他们用小筢子把柴火搂到一起，再用扫帚把筢子搂不住的麦积子扫在一起，装到筐子里。然后心安理得地坐在石头上玩了起来，他们盼着风大一点，更多的吹入自己的那块区域，好让自己完成母亲规定的搂柴任务。

有的小伙伴干脆不愿等那被风吹出的一点点柴草，他们悄悄地爬到打麦场中堆放着如山般的秸草边，爬到石墙上，小心地把一缕缕秸杆撕到石墙后，高兴地把秸杆收集到筐子里，高兴地离开打麦场，看得周围的小伙伴有点眼红，都爬到石墙上撕扯场中的秸杆，生产队的干部看着搂柴的小家伙们竟然搂柴搂到了打麦场里，大喝道：

“干什么?想抢啊。“说着气热汹汹地冲着这边走来，吓得小伙伴们拿起自家的筢了和筐子，顾不上地下的柴草，一哄而散地跑回了村里。

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为了那副热炕头，一个冬天的灶镬像一个无底洞，满圐圙的柴火在它的口中变成了一缕缕青烟，灶内的灰屑，只留下一角的柴火在空旷的圐圙中孤独的守候。这点柴火又能做几顿饭，全家人又面临着“无柴之炊”。搂柴又开始了，拿着镰刀到树林里搂掉落的树枝，砍干枯的小树。有一次我们几个到了树林，先用树枝在地挖好了一个坑，周边用石头垒好，在里面放好了干树枝点燃，把从家里带来的土豆放在火中。我们几个开始搂柴，等到搂好柴后，几个人坐到土坑边，用树枝从灰中将土豆拨出来，拿起灰黑色的土豆，在石块上擦去土豆外边的黑皮，露出被烤的金黄色的土豆肉，顾不得满手的黑灰，吃着这半生不熟的土豆，每个人吃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嘴巴。

一刮几天的黄风，把天地刮成了一个天昏地暗，一连几天的黄风，把黄沙和草籽带到了“避风”的墙脚下，沟畔旁，每到黄风过后，村民们拿着筛子，来到了一面面被风吹出的倾斜的沙坡下，把沙土放在筛子中罗筛着，细碎的柴草被架在筛子上，这种柴火由于有大量的草籽，火焰特强特硬，如烧煤一般，每到黄风过后，那些年春天刮黄风，每次停息时，村民们都们在“避风”的地方筛沙子。

夏天遇到阴雨天，许多家庭由于没柴烧，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记得有一年，雨下了几天，家里没有可用于做饭的柴火，父亲只好把家里准备盖房子的一根椽劈成柴。

那时日子苦，家家户户没有钱买煤，一年四季为了吃饭奔波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妇难做无柴之炊吧，她们不是孙悟空，不能吹口气变成火。那年月真的难为了那些巧妇们，民以食为天，千万别再断了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