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觉

搂觉

黑暗中，蓉感觉有人进了房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借着从窗户传来的光，她看到大宝站在床边，隔着蚊帐，他说“妈妈，你搂搂我”。

好，妈妈马上去。蓉立刻答应。

儿子转身出去了。

蓉看一眼身旁睡得正香的小宝，小心起身，生怕惊醒了这个夜哭郎。

刚要走出卧室门口，蓉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床边，拍拍老公，他正打着鼾。蓉轻声告诉他，别睡那么沉，如果再像上次因为睡熟让小宝掉下床去，她一定饶不了他。老公闭着眼睛保证。

蓉这才出了卧室，去大宝房间。

大宝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他一直等到妈妈在他身边躺下，才闭上眼睛。

蓉既高兴又忧虑：

大宝从小跟她睡，一定要身体挨着蓉才能睡着。

蓉困得很，却又不敢睡熟，万一小宝醒了，感觉不到妈妈在身边，一定会哭闹。

蓉闭着眼睛，感受着时间一分分过去，估摸着大宝是否快睡着了。

忽然，大宝动动身体，对蓉说：

妈妈，我今天有点害怕，你能不能一直搂着我睡？

蓉抚摸着儿子的头，告诉他：

妈妈就在隔壁，离你很近的，别怕。

儿子听出蓉的意思，声音变了腔，要哭出来：

可是妈妈，今天我听幼儿园小朋友讲了一个故事，很害怕……

蓉听了，心疼儿子，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哄骗儿子，告诉他自己会一直搂着他睡的。

大宝继续恳求蓉：

一会我睡着了，你也别走，行吗，妈妈？

蓉刚要拒绝，忽然，一个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闯进了她的大脑，她不由得想起了二十几年前――

夏季的白天很长，人们总是忙碌到很晚。

有天晚上，蓉醒来，黑暗中叫母亲，没人应答。

她慌了神，腾地坐起来，眼前漆黑一片，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看清屋里。空荡荡的房间只剩蓉一个人，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就在不多久前，母亲还在屋里的，她就坐在床头，做着活计，告诉蓉赶快睡觉。

怎么这么一会，母亲就不见了呢。

蓉很害怕，开始哭鼻子，但她不敢大声哭，怕引来坏人。

她怕黑，边哭边光着脚下了床，跑去拉灯绳。灯亮了，屋里不再那么黑了。

蓉大着胆子怯怯地环顾房间。

靠北装粮食的大缸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她吓得捂上耳朵，不想听到。可越不想听，越去认真听。蓉想象着里面也许有个坏人藏着，只等她睡着了把她吃掉。

蓉越想越怕，悬在半空的电灯一晃一晃的，墙上跟着出现一块块黑影，蓉更加恐惧了。

蓉终于忍不住喊起来：娘，娘……

没有人应答。

她哭着去开屋门，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打不开门，叫不应母亲，蓉绝望极了。

她抽泣着回到床边，蹲在床腿旁，两只胳膊抱住身体，把头埋起来，等着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终于回来了。蓉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等着母亲发现后来安慰。

可是母亲看见她，却没有太大反应，只说：

害怕什么，快上床睡觉。

说着把蓉抱上床，盖上薄被，便去了院里。也许是恐惧和哭泣耗费了蓉太多精神，她忽然困得很，很快便在院里传来的卸粮食的声音里睡着了。

妈妈，别走，行吗？

儿子又问。

行，睡吧，宝贝，妈妈一定不走。

蓉说。

她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