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年锦时

    “我爱过的人，爱过我的人。让他永远是云烟，永远是少年。”

                                                                                  ——美术嘉文艺志

      K笑起来的时候，一双剑眉不动声色，眼睛却更显细长，右脸颊的酒窝似要配合他发亮的瞳仁，愈发凹陷，薄薄的嘴唇包裹不住他的小虎牙，于是便像夏日的小荷一样，初露尖尖角。

      学习劳累了一天，夕阳斜斜照耀，下课铃响了。K和同学像囿于管理的小马驹般冲出栅栏，抱着篮球狂奔下楼。这难得的休闲时刻却下起了大雨。“：问题不大。”K毫不犹豫地甩了甩头，迅速分队开场。这时候雨哗啦哗啦下得更欢了，战至酣处的K有点儿心烦，撕拉一下，把衣服撕破扔在一边，露出结实的胸膛，金属般的肌肤在雨中闪耀着光芒，空气中氤氲着荷尔蒙的气息。不出其然，四人中三人光荣感冒，请假于宿舍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是K的高中。

      大学的K仍然钟爱雨天，钟爱淋雨。夏季暴雨时分，天公怒吼，众生在呼啸中奔波劳碌。本想旷课的K见着雨便像猫咪见着了小鱼干儿，毅然拉扯舍友踏上上学道路。大学城的校道是真长啊，以至于所有的文学桥段在这儿发生的概率都比其他地方高得多。一路上，伞顶不住这雨，便不要这伞；舍友跟不上步伐，便不要这废舍。一路上走走停停磕磕绊绊，雨水打在身上，是伤；时间跳到预备铃，是痛。他反复地问自己，是不是要放弃？可是脚下的步伐愈发加大。他质问自己，万一迟到？没有万一！迟到不吃饭就是！他在心里怒吼。一辆单车飞驰而过，扬起的水花溅湿他人，引起一片怒骂，他不在乎；对面亦是飞驰而来的单车，也是同样一个俊俏少年，他不理会——他眼中，孤独的他，只有前进，前进！上课铃终究是响了……他就在教室门外10来米的地方，眼中的光芒逐渐被雨水打湿。还是……不够吗？彷徨怒吼，内心遗世独立，这是大学的K。

二、心神悸动

        “曾经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这是K毕业后来基层立的flag。他想知道自己在无路可退的时候爆发的能量有几许。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K遇到了一个让他悸动的人。其实也无非是遇到后看对眼的事，K却因此诗兴大发。这个人我们把她叫做H。

        在思念H时，K模仿杜甫的《忆长安》作了一首诗，“媚眼映玉指，冰肌朱颜藏。万家灯火明，月圆妻独赏。”K的对此诗解析比思念更为绵长。H是个轴人，非常不服气，于是作了一首诗回K。于是，中文系毕业的H和安全工程毕业的K玩起了文字游戏，彼此都觉得非常有趣。K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练字时拾掇几个字，像匠人镶嵌珠子一样，把一个个珠子组合成观赏性极强的项链，颇有文言文转白话文时，胡适先生的《尝试集》之风。“日月长明，心亘惟恒。”诗么，K总有他相应的解释，然而这日月组成明，心亘组成恒的说法，在H看来质朴有趣。

      K总当H是妻，因H的外在及其女性化。但男儿心如H，女性化于她而言只是一种外在表现形式。她愣是用白皙的肌肤和玲珑的曲线把其内里掩盖得一丝不剩。把男儿心放置于工作中驰骋，厉兵秣马。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冰冷豪爽的H，在和K吃饭时，居然像茶艺师伺茶一样帮H乘汤，替他抹去嘴角的米粒，于是K愈发迷恋H的柔情，迷恋K众多人格中的一部分。在H并不联系K时，K就算挂念H，也总觉得H就在他身边陪着他，仿佛千军万马在身后，将军只需向前冲。此时K的心中，H愈发像一个等他回家的妻子，给他一个安定的后方。

三、一蔬一饭

      “爱之于我，不是一蔬一饭，不是肌肤之亲，他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这是H初涉社会的爱情观。那会儿的H，并不做饭，也没开始和铺天盖地的工作琐事作斗争。她洋溢着浓厚的文艺青年特有的道路自信，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爱情观“为赋新词强说愁”，对人间的一地鸡毛不屑一顾。工作两年后，H身上气质愈发干练，于是爱情观发展成“聪明到可以理解我，又‘笨’到不会和我耍心机”。按理说这种大沙文主义的爱恋观25岁前怕是找不到契合的伴侣了，但玄奇的吸引力法则让H求仁得仁。她在市里的动员大会上遇见了K。这个长着小虎牙的大男孩不仅契合H现下爱恋观，甚至让心气儿极高的H改写了以往的爱恋观，开始着眼于一蔬一饭。荷尔蒙究竟是个怎样的产物啊？让高傲的H成了一个洋溢着快乐多巴胺的H。

        众所周知H身体康健，工作状态如小蛮牛。唯一的bug来自高三时落下的偏头疼。这天H早早睡下，每月一次的偏头疼需要一个长达十小时以上的深睡眠来安抚，否则它会化身一头凶猛又残暴的巨兽一口一口吞噬H的血肉，直至血气殆尽。晚安电话一如往常，一个敏感话题的谈起让H心生不悦，脑回路奇特的H脑壳儿越疼，思路越明，一口伶俐的普通话呛得K不知所措，手机电量都吓得直接从10%跌至0%。K心里那个怕啊，啥都问题不大但不能没了H不是？直接化身摔破家中碗时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儿。H在电话那头儿又气又恼，头痛如钝刀割肉，只能强迫自己睡下。直至K终于接通电话，H在那头已经困得无力发声，屏幕弹出两行话：“心里难受，不想说话。”“不要为难我，我不舒服。”把K看的，眼眶欲湿。披着星光，跨越100公里的距离，乘着夜班车去看H。两人见面后都觉得多言数穷，还有什么比彼此更重要呢？当下在对面站着的，难道不是世上独此一份的珍宝么？

      第二日，K逛市场给H炖了个鸡汤，H工作的地方是个农业大镇，本土产的三黄胡须鸡极好，鸡肉质嫩滑、皮脆骨软、脂肪丰满、味道鲜美。K是个心思细腻的广东大男孩儿，打出生起就喝着各式炖汤。在H宿舍只有一个电饭锅的情况下，愣是熬出了一锅鸡汤。汤泛着淡淡的琥珀色，上面飘着一层细细的油脂，鸡肉丰腴、红枣饱满、枸杞泛着淡淡清香，就连蘑菇也吸足了汤汁，显出胖胖的笨拙模样，一口咬下，汁水四溢，仿佛在吃一个蘑菇状的灌汤包。H抿了一口，当下蹦出一句话，“啥杜拉斯名句，爱之于我，就是一蔬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