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在谁家?
除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以外,记得最清的,便是这句了。
老李头在向我“安利”这句诗的时候,我俩正坐在大门口,他得意地捧着那套颇有分量且布着茶垢的紫砂,滤着我不懂的情愫,分不清毛尖还是毛峰,直觉得口中清涩。
距今,已经十八载了。
我生于霜降,老李头生于清明。从小,只要我们爷俩凑到一起,便莫名萦着一缕冷冷清清。只有在他说起诗词歌赋的时候,才能溢出些欢乐。
这一点,我是不争气的。
满墙的古书文集,才只略略看了一角。
拿起笔墨纸砚,也仅会点几棵白菜。
整抽屉的刻刀与印章,我只带走了“律己”与“三十而立”。
不知哪里来的歪理,让我把少时的家境贫苦,全都栽到父亲文绉绉的气质️上。总想,若他也能如别人一般下海经商,若他也能如别人一般巧言令色,若他也能如别人一般精打细算,那便好了。
所以,那时我坚定,选择理科是人生中最漂亮的决定。
直到我再次写起文字,才开始怀念。怀念泛黄腐旧的藏书,怀念被称斤贩卖的刻刀,怀念那早已找不回来的,文绉绉的气质。
生无知己或许是老李头郁郁而终的遗憾。父亲醉酒以后跟我说,他最爱“三十而立”这个印,积极向上,充满能量。而那时,我还不懂,或许老李头也不晓得,四十而不惑才是生活失意的伊始。
我毅然决然地放弃他爱的文字与历史,选择大学的时候,还是选了他喜欢的城市。
骨子里的气息,无法改变。
那时我只想,待我学成,生活如意,再与你回到大门前坐着。
却不想,仅是离家两年,人面便不知何处去寻。
如今,我看着这小小的身影,生于夏末,感情饱满,思绪灵动,完全不像我幼时的沉默寡言。
仲·秋心中欣喜,她终于不需要如我一般备受煎熬,清楚明亮本就是儿时童年的色调。
心中亦有遗憾,既是如此性格,恐也找不回满腹经纶的气质了,只能期待,若有一天,她也能像老李头那样,提起笔。
不为世俗,只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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