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一

居乡。用过早膳，在屋里煮水，沏茶，闲看几页书。屋外正下着细密的雨，风很大。河岸的一丛美人蕉已经开花，火焰一般。

二

母亲老早就起来了。她六点钟左右就进到我卧室，对我说：

“我去弯堂里挖泥。我已将鸡蛋、包菜装入袋里，放在桌上。另外给你准备了一个保鲜袋，也放在桌上；你自己去河桥下网兜里取虾；你把网兜拿到门前场上，剔除细鱼——”

我因为今天上午即去城里，母亲为我打理了一些食材。但她去做活，我有些惊讶。因母亲多病，羸弱，自顾不暇。但她说，就昨天开始，几天活。而弯堂里，我其实第一次听闻，母亲解释说，就是村里的后浜。

三

我所看的书，是丰子恺先生的一册散文集。其中正好有一篇《我的母亲》。丰先生的文笔总算是好的了。但这一篇，在我看来，不无垢病。很短的文章中，重复强调他的母亲“眼睛里发出严肃的光辉，口角上表出慈爱的笑容”，总计竟达九处之多。即使他作为音乐家，或者诗人，这样写，总是不太高明的。我是这样想。

四

母亲又说起了根大。

村里的杏妹昨天碰上根大，她对他说：

“你家芳英去了老家半年有了，不要不回来了！”芳英是根大的女人，贵州人，她去老家迁户口。而我们这一带人，对于外地的媳妇，常常防她逃离或者一去不回。大约，这种事很有些先例的。

“她不回来，我娶你作老婆啊！”根大脑残似的说。杏妹是有男人的。

“你个棺材，我下面就是白花也不会给你的。”杏妹朝着根大啐道。白花是发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