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袭黯意,独身来去,凛然述静默,不曾目至尘野蛮荒,旁人怜我清苦
我纵了风情,免携只影,潋滟挽空风,未有渴盼往后何种,旁人怜我孤寂
你便是不知,百年匆匆,万般失意,哪比本我的陪伴来的永恒,我不曾孤独,眼见我来时沼泽,去了荒草,你又如何才懂得,我不过携去自我,再寻他处罢了。
“我从未声扬丰功伟绩,在岁月漫长的忽视里,是骄傲使我挺直腰板。但你绝不能忘了,我在丈夫兴起的奔波中诞下一个注定不止旅行的儿子,我翻越不知名的山与水,只为寻找自幼迷途的他。我引导丈夫挣脱虚幻的罗网,令他担负起父亲对儿女的责任,好让孩子知其所必须,行其所至佳。我不曾懈于亲身教导后代,讲述生活的丰富多彩,也记得初时在欧洲蕨与秋海棠的长廊里播种下期许幸福,在自动钢琴的悠扬乐声和骤然卡顿中传授情爱的原则,在冰冷黯然的无光时刻下挺直腰板以示不屈。我深深了解,我代表着家族的一切,一切光芒辉煌,一切隐晦死寂。我同样深知,一个长盛的家族如何得以延续,即令其在黯然下某个时刻懂得问询他人,令其擦亮双眼凝视万千灵动,以纳他人之体察换慰自身之暂欢,让他们体会,生即为人定临万般为难,自持坚定相互陪伴方却苦楚,那些实际上不止三年的阴湿枯冷,款款而来幽幽不散的苦楚。”
这便是我的孤独,我一人众角身体力行的凄苦,怕是一己之力罢了,罢了,只切莫忘记,雕像里金块的诺言,再欲,非得。
“我是家族第一个人,我有过人的聪慧与胆识,思维信马游疆却鲜少迷途,不论同梅尔基亚德斯交流对峙不顾黑白,还是受缚于棕榈树叶下不理晴雨,我都随我自然的坚定着,坚定地开拓疆土惠至万家,炼制金块决意致富,我的思想触碰土地的轮廓,破解过无数眼见的珍奇,摹画几近繁复的遥远图景。纵使路遇困阻,我也身向往之,行迫切之。”
孤独并不是停止前行的借口,心已怀远,再也不是粗糙的借口所能左右的。
“我翻过太多山岭,巧逢太多佳人,唯有欲望能让我止步,可不只欲望能让我远行,还有妻子的怀恨。我生逢征踏的丛林深径,鹰染云露,叶拥深池,无言无语的事物随心而行,摆放自若,我不知道我又为何不可,我想自由的灵魂注定离不开征程。我的异于常人的身体与精力令我口中艰涩,仍回应给身心无处安放的澎湃,我坚信唯有奔赴到欲望沾染不及的楼宇,再漆满放纵的欢歌,方可稍稍安适。”
再走一遭,旦逢一女子,皆是妹妹一般的。
“多年以后,就算面对行刑队时,面对纷乱阴谋时,我依旧能记起那个父亲带着我见识冰块的遥远的下午,它拥有滚烫得肆意的名字,像埋种了密集的针,又像扯开一个透光的裂缝,像汪洋,像尾舟。记忆深刻,红蓝选票的内幕使我提早接触战争,它冲动危险,恍若冰块烹着狠戾,但是我清楚地意识到,光耀之使命,在向我问询,向奥雷里亚诺上校请愿。以自由的名义征战,不如说再返昔日,再会上校,多年后我终于这样醒悟,战争在这里从来不是为了什么所谓信仰,挥别小金鱼金属制的做伴,奔向未知,复憧憬滚烫。只可惜,时不逢我。”
骄傲让我步入人烟,骄傲也让我在无望里绝迹。
“我是阿玛丽坦,我一生爱了很多人,爱情教给我,越过人群看向自己,岁月里要妥善保存纯真。在等待死亡的孤独日夜里,幸而寿衣与我完整无缺。”
“我是费尔南达,尽管极度怨恨,我还是尽职尽责接手改造着这破败的家族,愿逝者安息,要知道,我要做的退让与容忍是何其繁复。”
“我是第七代奥雷里亚诺,我正被……”蚂蚁吃掉。
读毕,你必感词话述不尽,迷雾拨不开。不知道百年里是否有人真的深陷孤独,就像,晓得层云叠叠,抬头就入眼言语不可框画的形状,但不明白一叶飘云心动的是什么颜色的晚霞。
是的你不会晓得,再研习琢磨,文字也可以白纸黑字地令人不住狐疑。马尔克斯笔下挥洒,精心烘焙了一块取名叫马孔多的巧克力蛋糕,横刀下去,裸露了密集幽闭的孔隙,你一孔一孔埋头钻进,混沌苦涩埋头走出,你接受到凌乱暗沉的孤独,你怕了流泄到味蕾里的悲苦,你说大不了静置了这份无名的轰轰烈烈和空空荡荡,深究无意,你或再拾掇一刀的执拗,探取不止多些了什么的感受。信了我罢,怕是不得而知,也怕是一味便是。
这所楼阁是空荡的,万千盛意盛满每颗尘埃的缝隙里,气流拥挤,区区一个你又如何思维由疆。这必要致谢马尔克斯非凡的味蕾与笔触,用末梢描画万般无言情动,倘若生涩半分,不会有鞋里进了一粒石子那样的情,像地震般肆意横染的欲。没有一个词不精巧微妙,暗含繁复的机关,时而恍若少女怀春,恨不得一字一眼,心里烙印下一切情意融逝,时而势似竹林拔节,一目跃十行,畅意若自语。这是一场结局是你注定落败的对峙,你必陷入遗忘现实的深渊,在三年的苦雨里挣扎压抑,在香蕉公司奔向大海的火车里尖叫不出声音,最后随着马孔多,被吹回鲜活柔和的生活。
这或就是百年孤独的魅力,逼迫你在压抑中反复寻求出路,不论答案如何,当看到“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在大地上出现”,酸涩都会无处不生发,冲撞在指尖,心口,骨头的所有缝隙,他就这样走远了,也不知今后如何,是孤苦还是快乐。
莫悲伤,眼见了我的若年兴衰,你怕是累了,我携了自我,离开的也不匆忙,也不迷惘。
从此,或许我仍雄心万丈,仍不理俗世,仍纵情欲海,仍不忘戒律,仍莫大悲苦不言与人。但我一定遵从我心,也常谢曾有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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