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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的梦想和感伤,看她和宝玉的这次对话就懂了

探春的梦想和感伤,看她和宝玉的这次对话就懂了

作者: 陈想读名著 | 来源:发表于2022-09-22 13:34 被阅读0次

荣国府三姑娘探春是宝玉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自家姐妹中最谈得来的,容貌出众之外,性格鲜明,被称为“刺玫瑰”,且很有治家理事之才,只可惜身为女孩,兼贾府日衰,她并未有多少发挥空间(旧文:六个一)。

于是就可见探春内心的冲突了。

本文就通过她和宝玉的一次对话,来感受她的这种冲突。

《红楼梦》第二十七回写到,这一天是芒种节,按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大观园里众姐妹自然不会错过这热闹聚会的机会,“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

宝玉向来爱热闹,自然也要参加的,然后碰到了同父异母妹妹探春,她把他单独叫到一棵石榴树下说了几句话,很有意思。

这里我们就来旁听一下,挖掘挖掘里面的信息,体会体会探春的性情。

探春先是问宝玉这几天老爷(贾政)有没有叫宝玉,说“昨儿我恍惚听见说老爷叫你出去的”,宝玉否认说那是别人听错了。

其实是薛蟠以老爷叫他之名骗他出去参加聚会,与薛蟠诸人的聚会并不是什么雅事,宝玉并不想对探春说。

而这也只是探春的引子,表示一下对哥哥的关心,她真正要说的话题是下面这个:

“这几个月,我又攒下有十来吊钱了。你还拿去,明儿逛去的时侯,或是好字画、书籍卷册、轻巧玩意儿,给我带些来。”

探春能攒的钱,也只能是从日常的月例钱里省下来的;攒了“十来吊钱”,就要拜托宝玉替她在外面带些“好字画、书籍卷册、轻巧玩意儿”来。

贾府的姐妹们都爱读书,性好风雅,但探春表现得更明显的,是对来自“外面”强调。比之迎春的“不敢想(说)”,惜春的“不在意”,探春确实有点“不服气”,对“外面的世界”,明显地表现出向往。

她曾说过“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早走了,立一番事业”,但这已注定没有可能,因为她不仅不是男人,活动范围基本上就在府中;还托生在了不受人待见的赵姨娘的肚子里,地位更降一等。

而尽管没有可能,也并不影响她向往;或者说,正因为没有可能,所以更向往。

其中的一个办法,就是利用宝玉可以相对自由地去外面“逛”的机会,为自己带来外面的东西,外面的信息。

对这位妹妹的想法,宝玉大体是理解的,不过对她口中的“轻巧玩意儿”,宝玉有点理解偏差:

“我这么城里城外、大廊小庙的逛,也没见个新奇精致东西,左不过是金玉铜器、没处撂的古董,再就是缎、吃食、衣服了。”

宝玉以为探春想要的,是“新鲜精致”、不那么易得的东西,就是通常“物以稀为贵”的那类东西;但是探春否定了:

“谁要那些。像你上回买的,那柳条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子,胶泥垛的风炉儿,这就好。”

应该说,她所举例中的三样小东西,新鲜固然新鲜,但是都不能说有通常意义上的“精致”,而只是“别致”;在民间,这并不少见,“市值”也不高。

也就是说,探春所想要的,并不是“少有”和“贵重”,而是“与习见的不同”。

宝玉一听是这些,要求很低嘛!他在外面见得多了!就放心了,说:

“原来要这个。这不值什么,拿五百钱出去给小子们,管拉两车来。”

宝玉想得简单,五百钱可以买上两大车,想买多少买多少,都不用他亲自出马,打发小厮们就给解决了。

但他的理解又一次出现了偏差,探春再次否定了这个方案:

“小厮们知道什么。你拣那朴而不俗、直而不拙者,这些东西,你多多地替我带了来。”

原来,她对这些看起来不少见也不高档的东西,也是有相当的品质要求的,“朴而不俗、直而不拙”八个字,恕我能力有限,只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相信朋友们也能体会;反正宝玉是完全能理解的。

于此可见,贾府三姑娘探春,追求的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高档贵重,而是满含自然气息的生动别致;而最重要的,是来自外面世界的,与自身所在环境“异质”的东西(比如外面多得是比贾府中的金器贵重的金器,但仍然是一样的东西)。

她无比向往外面的世界,她只恨自己没办法走出去,而只能“囚禁”在这看起来很大其实很小的府第里。

为了宝玉能帮她带来这些东西,探春除了不让他贴钱,还要以做鞋子给他穿作为报答。起这作用的鞋子上次已经做过一次,她承诺会比上次更“加工夫”。

而上次的鞋子是做得挺讲究的。有多讲究?有两个人从反面提供了证明:

一是贾政,看到宝玉穿着探春做的鞋子,就“不受用”,问他“是谁做的”,宝玉没敢提是探春做的,撒谎说是舅母给的,饶是如此,贾政还说是“虚耗人力,作践绫罗,做这样的东西”。

二是赵姨娘,是袭人转述的,说“正经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见,且做这些东西”,就是说,嫡亲的兄弟贾环的鞋袜不给做,却给宝玉做这么好的鞋子。

他们两个,一个是嫌这鞋子浪费好材料,一个是嫉妒这么好的鞋子穿在别人的脚上,都是对做和穿这鞋子的人不满,却又恰好从反面证明了探春做这鞋子的“讲究”。

而探春这么讲究地给宝玉做鞋子,主要是为了感谢他能按她的要求,为她从外面带来她想要的东西。而这背后,则是宝玉对她的理解和尊重。

也就是说,探春为宝玉做鞋子,也是感谢他对她的理解和尊重。

也正因此,探春听宝玉说母亲赵姨娘为她替宝玉做鞋子而生气时,就“沉下脸来”说赵姨娘“糊涂”:

“怎么我是该做鞋的人么?环儿难道没有分例的,没有人的?一般的衣裳是衣裳,鞋袜是鞋袜,丫头、老婆一屋子,怎么抱怨这些话!给谁听呢?我不过闲着没有事,做一只半双的,爱给那个哥哥兄弟,随我的心。谁敢管我不成!这也是她气的?”

这段话进一步表明,探春做鞋并非职责,而只是一种心意的表达;她之所以要表达这份心意,是因为她感谢宝玉理解和尊重自己;她“闲来无事”可以做鞋子,但是只会送给自己想送的哥哥兄弟。

显然,赵姨娘和贾环都不理解和尊重她,贾环自然也成不了值得她送鞋子的那个对象。

特别是“正经兄弟”四个字,真的是刺伤探春了;这不是分明在提醒她,她是庶出的,宝玉并不是她的“正经兄弟”,别想着攀高枝?

所以宝玉接着说“你不知道,她(赵姨娘)心里自然又有个想头了”时,她“一发动了气,把头一扭”,说了下面一番话:

“连你也糊涂了!她那想头自然有的,不过是那阴微鄙贱的见识。她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姊妹兄弟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论理我不该说她,但她忒昏愦的不像了!”

探春强调,她虽是赵姨娘生的,但从礼制上说,赵姨娘对于她来说仍是“姨娘”,王夫人才是母亲。她说“别人一概不管”,似乎太无情了些,但是这种决绝之语其实出自一种情绪,谁又能真正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同胞弟弟不管不顾呢?前提是,她有自己的能力和必需的情形。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哪怕是血亲之间,也不能只是付出和索取的关系;哪怕不能相互给予同等的东西,那也至少要给予理解和尊重吧?

而探春显然无法从赵姨娘和贾环那里得到起码的理解和尊重。特别是她的母亲赵姨娘。

她最想摆脱庶出的“肉眼可见”的障碍,赵姨娘却一直在强化。

就看探春给宝玉讲的这个“笑话”吧:

“就是上回我给你那钱,替我带那玩的东西。过了两天,她见了我,也是说没钱使,怎么难,我也不理论。谁知后来丫头们出去了,他就抱怨起我来,说我攒了钱为什么给你使,倒不给环儿使了。”

这样的“笑话”,是不是真的并不好笑呢?这样的亲情,是不是变味了呢?这样的处境,对探春来说是不是确实很憋屈呢?

而这样的处境,也正构成了探春向往“外面的世界”的重要原因。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个循环:因为处境艰难,探春向往外界;因为向往外界而不得实现,她寄望于宝玉替她达成部分梦想;为了感谢宝玉对她的梦想的理解和尊重,她以做鞋作为心意回报;她的心意又引起母亲赵姨娘的不满和责怪,又让她感到处境艰难万分感伤……

那么,通过宝玉和探春的这一段对话,朋友你是否对探春有了一些更直观的了解呢?如有不妥之处,欢迎留言讨论!

这样的故事,在《红楼梦》里数不胜数。每个人都能从中看到自己,看到别人,看到社会,看到人性,非常值得品读。如果尚未读过,或者家中未有一部,建议抓紧购买阅读,早读早受益,并且无论何时读起都不会迟!

(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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