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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下山
八月的最后几天，山下的商铺开始人多起来，因为东面那所大学的学生开始返校了，安静了一暑假的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超市里挤满了人，老板不得不把一些日常用品摆到外面去卖。网吧、街机游戏厅、台球厅又开始红火起来。王晓宁虽然没有进旅馆，但猜测旅馆里肯定人也不少，就像他刚上山时一样，后来放了暑假旅馆里就没几个人了。
九月一号这一天正式开学，又是新生报到的日子，所以人更多，校门口经常有学生打车来，还停着一辆学校大巴，就连生态园里都有许多游玩的人。
当王晓宁和陈雨涵十一点半开始上班时，看着山下的繁华和饭店里的冷清，难免有些落寞，觉得这个饭店被人遗弃了。
这两天中午他俩一张照片也没卖出去，估计今天也是如此。正当两人在大厅里闲着无聊时，有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询问了一下照相的价格，便让他俩到外面给照个相。
他俩跟着来到停车场上，看到还有一个同样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小伙儿。通过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小伙儿就是旁边那所大学的新生，他父母来送他入学报到。他们是南方人，第一次来丰州，看到这里景色不错，就想照张相留个纪念。刚才听停车场上的保安说这里有照相的，所以就进来找他俩了。
他俩以为是让给照个全家福，可没想到父母只让给孩子照。他俩照完后又劝他们照个全家福，觉得父母既然来一趟丰州不照张相就可惜了，儿子还要在丰州待三四年，以后有的是时间照。最后他们同意了，就照了一张全家福。
他俩从这件事都感到父母对孩子的疼爱，连照个相都只想让孩子一个人照，就好像家里有好吃的又不多就只给孩子吃一样。因此他俩心里很感动，但谁也没有说出来。
中午一点半多，陈雨涵把几个有顾客的雅间都转完了，没有照相的，而大厅里一个顾客也没有。这一中午就只照了那两张，还是人家找上来的。他俩正准备过一会儿就下班时，接到了他们老总的电话，问中午照得怎么样，他俩回答了情况，老总让他俩收拾东西，一会儿派车接他俩下山。
他俩心说终于下山了，之前也有预感今天就会下山，因为接连几天销量都是个位数了。他俩对于下山也很高兴，虽然山上的环境比市里好，可是销量不行再怎么好的环境也无法待下去啊。
他俩把设备、耗材都收拾好，陈雨涵又回宿舍收拾自己的行李，下午两点半多接他俩的汽车来了。他俩就这样在学校开学的这一天离开了山上的饭店。
当汽车开到山下村子里时，看到路上人来人往，再回想山上的冷冷清清，他俩都不禁感慨:曾几何时，旺季的时候这情形还是颠倒过来的呢，那时是山上热热闹闹，又有表演又有下马酒仪式，停车场上的车都停得满满当当，连个缝都没有，而山下因为学生放暑假则冷冷清清，路上连个人都没有。真是变化快啊！
他俩回到公司后，老总就让他俩下午到另一个饭店上班。因为那个饭店的销售和打印照片的刚辞职，只剩下一个照相的，所以正好让他俩去。那也是一家蒙餐饭店，他俩早在上山前就在那家饭店待过，所以很熟悉。
王晓宁很高兴，因为自己还能和陈雨涵在一起工作。虽然现在他还没有发现陈雨涵有喜欢自己的意思，但只要能和陈雨涵在一个饭店工作，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总觉得两个人如果天天在一起，总会产生一些感情的，即便不是爱情，但只要有感情就好办，然后再通过坚持和努力，终会把它转换成爱情的。
现在最让他发愁的是自己的写作，他不知道自己的写作什么时候才能取得成功，如果成功的话就肯定能追上陈雨涵了。可是他现在一直对写作找不到头绪，不知道该写什么，不知道怎样写，再加上又比较懒，所以一直不肯动笔。本来当初上山时就准备写一些诗，因为觉得在山上肯定能找到灵感，可是灵感也没找到，自己也懒得写，结果就又一个计划落空了。
他总是如此，制定了一个计划结果没有实施，或者实施了一半就放弃了，因此很少有计划真正完成。那些真正完成的计划也是制定以后拖了很长时间才去实施的，比如他05年年初就想着边上班边写作，可是等上了班后就懒得写了，直到06年9月份为了沈萱辞职后才开始写。
他也知道自己有拖延症，可是又总能给自己找理由，比如写作时间不够充足，自己的写作水平还不行，没有灵感，还没准备好......总之，他不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是很难动笔写的。
现在他也发现不能再这样了，否则又会浪费很长时间。但认识到错误是一回事，改掉是另一回事，因为他已经养成了拖延的习惯，而习惯是很难改掉的。
他想等到冬天再写，因为冬天这个蒙餐饭店就要进入淡季，照相的生意肯定不行了，到时很可能老总就把这个业务撤掉，他就等于没工作了，正好可以安心在家写作。
现在他只想和陈雨涵能多待一天是一天，好好享受和陈雨涵在一起的这最后一段日子。等以后离开公司，想再见面就难了，除非两人的感情能更进一步，但他对此没信心。
这家蒙餐饭店虽然现在人还挺多，但毕竟天气凉了，外地的游客就少许多，所以王晓宁他们的销量只是一般般，每天一二十张，而旺季的时候每天可是三十多张。
这个饭店因为在市区，环境肯定比不了山上了，不过它也在院内建了假山、凉亭、木桥、石桥等景观，虽然格局小，但造得挺精致。假山上还有一个洞，两头通风，从这个口进，从那个口就能出去。其中假山正面的洞口上方还有制造人工瀑布的水管，放水时，洞就成了水帘洞。顺着假山上的小路登到山顶，就进入了凉亭。凉亭虽是很普通的四角亭，但四面的横梁内侧还画着古画，所以很有古代的意境。
假山前面是一块儿差不多两个篮球场大小的草地。由于草地是在一个一米深的坑里，而且里面全是野草，所以没人下去。草地里还有一条人造小河，河里的水就是从假山上人工瀑布流下来的。
在这块儿草地上还有一座石拱桥和一座拐了几道弯的木桥。两桥相连，最后通到假山脚下。人们要想到假山就得先上拱桥，然后再走木桥。木桥因为离草地的地面只有一米高，所以站在桥上可以近距离地看这片草地。
草地里长着各种野草，现在已经开始泛黄了，显出一片秋天萧瑟的景象。但是由于没人管，长了一夏天的它们都有一米多高了，许多长得比这木桥还高，因此人站在木桥上就感觉置身于草丛中一样。在茂密的草丛里还有一辆勒勒车，还有几只假羊，有时还能看到一只黄色的野猫幽灵般地穿行于草丛之间。
王晓宁五月份在这个饭店待过一段时间，他还记得当时每天晚上都能听到这片草地里有许多蛙鸣声，不过由于天黑，也就没去桥上看。想想那时，真有田园的气息啊，而且是在市区里，真让人感到意外。
那时饭店还没到旺季，而现在他再来这个饭店时旺季已经过去了。那时公司里的员工还是第一批、第二批，也没有陈雨涵，可现在的员工几乎都是后来新来的，第一批的只剩下他一个了，第二批的都走光了。因此他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感觉挺遥远的。
现在他越发觉得陈雨涵和自己很相像了，比如都比较内向，都有点儿害羞，又都很要强，爱面子，思想观念上也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别的员工都觉得这份工作工资低，所以都走了，他俩虽然也觉得这儿工资比较低，但并没有因此而离开公司。王晓宁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不离开，但猜测是和自己的想法一样，那就是离开了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还不如先在这儿干的。
当然他还是希望陈雨涵是因为想和自己多待一段时间才不愿意离开，不过他觉得这不太可能，基本上又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他相信，如果自己有前途，有发展，陈雨涵很可能会选择自己的，只不过现在连自己都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怎么给对方安全感呢？
他也很想给陈雨涵幸福的生活，觉得陈雨涵一直找不到好工作，此时最需要有人给她关怀，给她安全感和幸福，可是自己却没这本事，他觉得自己很无能，心想如果自己有本事何至于这样，错过一个又一个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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