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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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吉祥花

自从离家在外读书、参加工作，特别是父母离开村庄，在城里居住，我就很少回到村子，庄户人的生活状况一直保留着儿时的记忆。

尘土飞扬的乡村土路，散落着牛羊粪蛋，家家户户门口堆放着玉米秸秆，葵花秸秆，屋顶的烟洞冒着土灶里燃烧柴草的浓浓黑烟，整个村庄笼罩在烟雾和异味之中。农户院里散养着猪、羊、鸡，粪便随处，在下雨天，泥水和粪便掺合，没有行人落脚处，每当看到这样的场景，肚子里忍不住翻腾起来甚至呕吐。城里干净整洁的街道是我心里向往的靓丽风景，是我心灵深处一座闪亮的灯塔，吸引着我，牵引着我。村里孩子没有多大的见识，不懂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的有何紧密的关联，做一个城里人就是农村孩子的神往。我心中最早的理想就是长大能生活在城里，做一个城里人，每天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白天行走在干净的柏油马路，夜晚出门有路灯陪伴，光明随行。昼夜不必深一脚、浅一脚，磕磕绊绊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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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子女，只有勤奋读书才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小学三年级时，崇拜《三味书屋》中的小鲁迅，因一次迟到被老师戒尺责罚，而在书桌上刻下“早”字，永不迟到。那节课后，班里的木头课桌便留下了许多用小刀刻下的“早”字，那都是男生所为。我作为一个女生只有羡慕的份，尽管课桌刻“早”字因不爱护公物被老师责骂，但至少可以淋漓尽致地表达内心的情感。可是女生是不敢做出那种潜意识认为的“粗野”行为，只好悄悄的把“早”字写在书里，记在本里，也算是刻了“早”字，为勤奋读书发了誓愿。虽然心中萌生的最早理想一直铭记，且不曾放弃，但如鲁迅因刻“早”字不曾迟到只是一时的热度，仅是一种形式上的效仿，没有做到行动上的效仿:时时早，事事早。

记得有一次夏天的下午去上学，正是雨后初晴，空气清新湿润，田野里绿油油的禾苗闪着晶莹透亮的雨珠，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紫色、黄色、蓝色的晕圈，十分耀眼美丽，壕沟里的水哗哗地流着，玩水的意念一时涌上，竟然忘记了上学，免起裤腿，下了壕沟，享受玩水带来的乐趣，待玩够了，想起了上学，疯似的跑到学校，已经误了一节课，便向老师撒谎说：“父母早早下地，自己睡过点了。”老师轻轻地说了声：“回到坐位吧。”自己悄悄吐了一下舌头，心里如释负重回到座位。鲁迅刻“早”字的故事如一阵清风而过，不留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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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字只所以不能在心中刻下痕迹，大概是由于小学离成人尚有距离，没有形成压力。俗话说，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第一次感受到的压力，是在初中。有一次礼拜日下午，也是一个夏天，与母亲去地里间苗，蹲下身子，间苗低头，猛得一抬头，头晕眼花，无法间苗，看着母亲间着苗沿着苗行前行，我却始终不能低下头劳作。之后就再也不能同母亲干间苗的活了。从此心里便有了一种危机，作为一个农民的女儿，却不能干农活，以后怎么生活？怀揣这个忧虑，开始考虑长大了要干什么工作，从那时起，有了发奋读书的动力。要想不干农活，就得好好读书。很多年以后才明白当年之所以间苗出现头晕的情况是由于自己习惯性血压低的原因，低头抬头间脑部一时供血不足而造成的。说不定母亲那时会认为我是想偷懒，不想干活，故意卖弄矫情呢。

看似很小的一件事，却在我心底产生了巨大的动力，犹如杠杆下力的作用，一头用较小的力的作用，在另一头产生了几倍的力量，它是撼动了整个我身心的强大内力。此后，“早”字真正地刻在了心里。读书格外用心，上学与迟到早退拜拜，学习成绩一直良好，初中毕业如愿以偿考取了一所中等学校。在毕业包分配的年代，意味着毕业以后一生会拥有一分稳定的工作。

现在，我仍享受着当年读中等学校带来的福利，每天安稳坐班，做着一名国家普通公职人员。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弹指一挥，已是将要结束工作生涯，步入退休的年龄，但每回忆起青春岁月的梦想和奋斗的热情仍是激情闪现，心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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