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素菊的春天

    连素菊是个脸上写满忧郁和沧桑的90后。她生了两个孩子，身材已经完全走形，远远地不用透着衣服，就看得到她被胸罩带子勒出的赘肉，像快要漫出来的发过头了的白面。短了一截的紧身裤，让她那流油的梨子形下垂身材尽显无疑。那一身一走一晃动的肉，无不在默默诉说着它们对抗岁月风霜和地心引力的艰辛。

    素菊是个地道的乡下女人，老实巴交。父母子女众多，从小都很少过问她。她就像棵小草，就这么长大了。连素菊因为太老实，话又少，她的家人一度怀疑她的脑子有问题。于是到了婚配的年纪，就赶紧托乡里的媒婆说了一门亲事。

    在她母亲和媒婆的共同撮合下，很快她就被安排和村东头的一个放牛的章姓小伙见面。后来章家送来了聘礼，再后来，她被迎娶了过去。没有过几个月，素菊就怀孕了。结婚之后她才恍惚想起来，记忆中村里有个单身老男人曾在她小的时候，曾想她对她做那事，把她的裤子都脱下来了。当时她还小，不太懂事，只记得她一脚蹬上那人的脸，然后挣脱着跑了。

    怀胎十月，她和老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本来就木讷的性格，加上生了个女儿。老公爱理不理，婆婆更是一脸不待见。素菊也只能是偷偷抹着眼泪。可素菊奶着的小娃不到半岁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月经没有来，还总想吐。她估摸着，自己可能又有了。果不其然，她的肚子一天天地就这么大起来。次年，她的第二个孩子降临，不同的是，这次是个儿子。老公笑得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婆婆也乐得假牙都快包不住往下掉。但是，对素菊，他们一家人，还是如故地爱搭理不搭理，她不做是错，她做什么也都是错。她就像棵不起眼的小草，不值一提，不屑一顾。

    但是小草也是一个生命，顽强的生命。她虽然不太爱讲话，但是心里门儿清。早些年，自己一手带两个孩子，婆婆平时在村头的麻将桌子上天天都不下桌子，每天还要给她留着热饭，她打完牌好有的吃。她的老公虽然没有得婆婆真传好赌，但是也让她越来越明白，如果那人在炕头装睡，你是怎么也叫不醒她的。

    夜里小的一哭，老大也被吵醒了，素菊推了推旁边的男人，依旧鼾声四起。没办法，她就拍拍他，告诉他去帮两个孩子泡点奶粉，估计是饿了才哭的。男人被吵醒了，一顿暴怒。听到怒吼声，吓得两个孩子愣住了几秒钟，整个世界也因此安静了几秒。等孩子们回过神来，继续着此起彼伏地哭着。男人被这哭声吵得越发抓狂，于是抱起被子，跑柴房睡去了。留下素菊一个人收拾残局。经过一宿，男人睡醒了，把被子送回房里。顶着黑眼圈的素菊见男人回来了，央求着说：“帮我倒杯水吧！”男人狠狠地回一句：“你没有手啊！？”就夺门而出了。

    幸运的是，小草也有春天。在她结婚的第四年，政策的春风吹到了素菊的家。扶贫干部找到了素菊，碰巧那个干部也是女人。她深知女人的各种不容易和身不由己。于是牵手义务带货第一村对她进行培训，手把手教她学带货。刚好素菊的一双儿女生得标准，就让孩子做起了童装模特。就这样，素菊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工作赚钱。在扶贫干部和专业团队的帮扶下，素菊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可观收益。现在婆婆也成了她的抖音粉丝。素菊每个月给婆婆零用钱打牌。慢慢地，婆婆开始主动要求帮她带孩子。老公也会在一旁看她和孩子们带货，偶尔还会端茶送水了。

    不要怪人性太现实。往往最底层的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而无情的。素菊说，哪怕是同一屋檐下的人，你想让别人待见你，前提是你的手里得有点钱。素菊说，她幸运的是没有生在旧社会，而是生在政策的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