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母亲恢复得挺好,情况比较稳定,我又开始晨跑。
每天,在小区里面,来回跑。这个小区,对我来说,虽不陌生,但也并不亲近。
总是想起高中时,跑步的情景。那时,在那条并不宽阔,但很平坦的马路上,我跑了一年半。
在那段时光里,我尽情地释放着,激情和青春活力。我的心里,藏着一个小鹿纯子,每天幸福地跑跑跑。
跑完就顺着平房间狭窄的小道,一边擦着汗,一边慢悠悠地走回家去。回到那个,我住了十七年,熟悉亲切的家。
八年以后,再回家时,站在跟前,觉得那间房子,是那么低矮,逼仄,可是,那时的我,觉得它就是我的全部世界,虽然,它也是我一直想要逃离的世界。
太多的回忆,欢笑,痛苦,都被时光封存在这间屋子里。我不敢触碰,那尘封已久的封条,担心已然经历了世事沧桑的自己,仍然抵挡不了,那汹汹而来的苦涩和失落。
我像一个穿越时空的人,已经知晓谜底,面对着最初的茫然无知,没有一点回天之力,只能无奈地观望,任所有的人生彩排,再一次重演。
父亲
我无法准确地说出,对这间房子的最早记忆。只记得最早的快乐,与父亲买回来的饼干和行军棋连在一起。
而最早的痛哭,在院子里。记不清几岁,我站在院子当中,手上流着血,哇哇大哭,天上还下着小雨。
我一直以我,这是一个梦,可我的手上,真切地留着一个长长的伤疤,这绝不是记事以后留下的。
记忆深处,这个伤疤跟父亲有关,但说是父亲打的,又全然没有印象。
记忆中,父亲没有打过我,也从没见过他打哥哥。一二年级时,他辅导我做数学题,生气时,拿着笔,在我脑袋上敲,倒是有的。
不过父亲对我要求不高,考试及格就行。我的数学成绩,一二年级时,考过几次不及格。可见是太差了。
印象中,父亲跟哥哥一起做风筝,做弹弓,做冰车,灯下玩象棋。
到我这里,就是吃喝。父亲是家里的主劳力,身体不好,馒头都留给父亲,我是唯一可以共享的孩子。母亲和哥哥,平时吃窝头,过年,才能敞开吃馒头。
父亲买的炼乳,总给我尝尝。家里的奶羊,挤了奶,也是我跟父亲一起喝。当然,草是我拔的,羊是我喂的。
至今记得,我和父亲,坐在矮矮的饭桌旁,面前是满满的,白白的,一大铝饭盒的羊奶。里面加了糖,甜香的奶味,不仅徜徉在口腔,还弥漫在记忆中。
母亲早上去上班时,父亲会给我扎辫子。不知道我那又黄又少的头发,是怎样在父亲笨拙却小心翼翼的手指间,成了两条歪歪扭扭的辫子。
有一天放学回家,我闻到一股苹果的香甜气息,我问父亲,是不是买了苹果。父亲微笑着回答,买了,但吃完了。我不信,跑进厨房,急切地搜寻,结果在面袋子里,发现几个苹果。
父亲笑着说,那是中秋节吃的。我很失望,父亲看出,我的眼睛,我的胃,都等不到中秋节,就拿出一个,一切两半,我和哥哥一人一半。那是我这辈子吃得最甜的苹果。
四年级时,父亲回老家治病。临行前的那天中午,我在地上刷碗,父亲在床上侧躺着。我有些拘谨,还有点羞涩,对父亲说,自己的学习能跟上,让他不要担心,安心养病。
已记不清,父亲对我说了什么,大概是让我听母亲的话,努力学习一类的。
我不知道,这是我和父亲最后的对话。父亲再也没回来。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偶尔会想起和父亲分别的场景,但是,就是想不起父亲说了什么。渐渐的,连父亲的面庞,也模糊起来。
母亲
母亲总是忙忙碌碌,洗衣,做饭,似乎有干不完的活。
母亲手巧,勤快,话少。
我们的棉袄棉裤,鞋子,都是母亲亲手做的。
母亲在院子门口的空地,开辟了一个很大的菜园。夏天,家里不用买菜。
小时候,经常生病,都是母亲带我去医院,照顾我按时吃药。
没胃口时,母亲还给我开小灶。有时会买罐头给我。不管什么病,罐头吃完,病就好了。哥哥开玩笑说,罐头治百病。
家里生活困难,母亲意志坚定,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上大学。
最后,我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也实现了母亲的愿望。
现在,母亲老了。每天给母亲洗衣、做饭、按摩,给她穿鞋,扶她走路。我深深体会到,小时候,母亲为我付出的,又岂止是这些?
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面容,我祈祷上天,让母亲健康长寿。
二哥
大哥在老家长大,小时候,跟大哥一起玩的记忆几乎没有。
倒是二哥给我的回忆特别多。
二哥,跟母亲一样勤快。蒸馒头,劈柴,打扫院子,这些活都是他的。二哥爱干净,衣服全是自己洗。
为了贴补家用,初中毕业,就去工地打工。我常常见到,夏天里,二哥黝黑的脊背上,晒得脱了皮。
中午二哥午睡时,让我叫他起床。到点了,看他睡得正香,也得叫他。有时喊一两次,他都没动静,还是呼呼大睡。怕他迟到,继续喊。那时真怕他一个猛子起来,揍我一顿。好在没有,他起来后,就去干活。
那时家里,里屋是炕,外屋是床。这床,先是大哥睡,大哥结婚后搬出去了,二哥继续睡。我上初中了,就跟二哥说,我要睡床,二哥二话没说,给我让了出来。
二哥教会我打羽毛球。我住校,回校太晚时,也是二哥送我到车站。
二哥结婚后,我们分了家。二哥在院子里,盖了小房住下来。
二哥买了电视,放在我和母亲的屋里,他们过来看。
二哥家炖羊排,也会端一大盆过来。我却很少去二哥屋里。
有一次,我放学回来,母亲不在家。我在二哥屋里等母亲。三岁的侄女,站在床上,喊着“给我姑姑倒杯糖水”。
过年时,在外面看到气球,我会给侄女买几个,送过去。
高考那三天,也是二哥带着侄女,早晨从这个院子出来,一直送我到考场,下午再带着侄女,接上我,回到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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