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

这是座废弃的古堡，静静地守着一汪碧蓝的不似人间的湖。

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城堡。

它就那样站在那里，千百年，就像人世间的悲喜欢愁都与它无关。缠绕着藤蔓的窗子没有玻璃，黑洞洞的，像是城堡的眼睛，凝视着人间悲喜，不笑也无泪，未生一丝皱纹。灰黄的色调配上灰绿的藤蔓，加上晴朗的天空像极了一副油画。一汪湖水躺在城堡不远处，不知谁是谁的守护者。

低声询问，像是生怕惊醒了那沉睡的古堡一般。

“这是谁的古堡？”同行的当地人压低声音，这古堡没有主人。

“没有主人？”是啊，它的主人或许死于战争，或许不再贪恋这份安宁，当我们发现这里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当地人，都叫它“地中海的城堡”。

我注意到他如梦似幻的神情。

“那个小湖？”问出的刹那我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好像突然显出羞怯，我们叫它地中海。

我向他会心一笑。

这里是德国的大城市，游人充盈。原住民却以老人为主。这里的许多人一生都未曾见过地中海，但他们却为一个不及地中海千百分之一大的小湖取了一个如此梦幻的名字。诚然，这古堡属于小湖，小湖亦属于城堡。它们彼此依靠着在这荒野中百年，像一对垂暮之年的夫妻，固执地守着年轻时的誓言。

我走向古堡，离古堡尚有一段距离，地上碎石砖瓦俯拾皆是。同行人告诉我，这儿原本是一个家族式城堡，后来也许因为战争，只保留了一部分。

我抑制住心中激起的苍茫之感，盯着地上的瓦砾，就想要从其中得到什么历史的痕迹。

这儿已经不剩下什么了，考古学家来了一波又一波，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只剩下一座残缺的城堡，和一个碧蓝的湖。或许用不了多久，城堡会倒塌，小湖会干涸，这里会变成一片荒地，或许再过几百年，再也没人知道这里曾有一座古堡，曾有一个叫地中海的湖。

同行人说不能再往前走了，我顺从地停下。

离得近了，它于我想象的城堡也不一样。

没有恢宏没有气派，他像一个老人，在回忆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这城堡曾经是有主人的，或许还不止一位。可是当年轮转过，它的主人、仆人、厨师、马夫，都早已归于黄土，只有它还坚定地站在这儿，连接着过去与将来。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充满了。

同性的人喊我，喂，拍几张照吧，下次来也许就没了。

不了，不了。就让它永远留在记忆里吧，毕竟过去才是它的故乡。

这么多年过去，我许多次沿着年轻时的路线走到各个国家，当然也来到德国，却再也没有去寻那城堡。

城堡的样子早已被时光磨的不再清晰，它曾经属于我的青春，也属于很多人的人生。可追根究底，它只属于自己，属于那汪叫地中海的湖，属于历史和过去。

那年我二十岁，在德国的苏黎世，我见到真正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