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土豆时庆丰拉着驴在前面犁地,父亲在后面一手扶犁巴一手撒土豆籽:一步扔一颗土豆籽。哥哥庆生则挎着肥斗跟在父亲后面给下过土豆籽的地方撒一把化肥再用脚将土埋上。
庆丰拉着驴专心致志地盯着土里,经常走着走着忽然猫腰去捡“红拉巴”。“红拉巴”是一种有红色根和绿色叶子的草,是可以吃的,种土豆的时节正是红拉巴最好吃的时候,它的根部吃起来松软还有甜味,春天过后就变柴了。
犁忽然停下的时候父亲也不催她,只是很宠溺地说:“看看,又玩去了。”哥哥就知道是又发现红拉巴了,飞快地跑前去看大不大。
农家的孩子吃的玩的都在地里,他们跟随着父母一起在地里劳动,也从不同于父母的角度热爱着这片土地。他们的欣喜不仅来自于各种野生的草,还有父母有意无意地给孩子和大自然留下的惊喜。
土豆是少数可以回茬种的庄稼。
”回茬“就是同一种农作物可以在同一片地上连续种两年,但两年后就得种豆类来养养土地。这里的庄稼人用世世代代总结出来的种植经验遵循着自然界的法则。
每年收土豆时庄稼人并不贪婪地掘地三尺把土豆捡的干干净净,他们紧罗密鼓而漫不经心地收完后土里还有没捡掉的土豆,第二年犁地时就会被孩子们捡回去。但这时的土豆已经不是土豆的样子了,被严冬冻过后像极了一颗颗驴粪蛋。这些驴粪蛋一样的土豆被母亲清理后蒸熟就是春寒料峭时土地给农家人的回馈。熟了的冻土豆依然是黑色的,还闪着亮光,那是淀粉熟了后形成的,咬一口劲道又香软。多年后杨庆丰每每想到这都不禁会咽唾沫。
春天里让杨庆丰兄妹欣喜的还不止这些,清明过后柳枝发芽了,从前街到后街的河道边一派新生的嫩绿。柳枝线条流畅而柔软,像是一夜之间从树稍垂到了地面。树枝是新绿色的,上面发出的小小嫩芽是鹅黄色的。人们一觉睡醒后鼻子里,胸腔里到处都是新翻的泥土气息和杨柳树竞相生长散发出的微苦的清香味。沿河的垂柳给宁静的村庄遮了一个飘渺而神秘的面纱。庄稼人对着美景和希望没有过多的修饰,杨庆丰向来觉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和“万条垂下绿丝绦”说的就是当时的情景。
杨树长叶子后父亲就开始修剪树杆上新长出的枝条了。剪下来的嫩枝在母亲的手里转几圈再一拉,经过修剪就成了庆丰兄妹的小哨子,孩子们叫它“咩咩”。小的可以吹出老鼠叫、鸟叫,大的可以吹出老牛叫的声音。
天气暖和了,人们都脱下棉衣换上了绒衣和更薄的衣服。小村子里的人也赶时髦的,那年春天人们都流行穿健美裤,杨庆丰的母亲也给自己买了一条。
庆丰见小姑娘们每人穿一条健美裤,虽然有的是自己母亲旧裤子改小的,有的是姐姐们换下来的,还有的是县城里的亲戚给稍的,但每个有健美裤的小姑娘都欢天喜地的。庆丰也缠着母亲要一条健美裤,母亲很作难,要买三姐妹都得买。最后父亲想出了办法:他干活里穿的那件红秋衣领口处已经磨的不能再补了,干脆把两条袖子拆下来给庆丰做健美裤。红色的健美裤做成了,很合身,腿弯处还有两块红补丁。谁也没有告诉庆丰是用袖子做的,庆丰心里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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