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是外婆留住的。我出生得早,七个月时就迫不及待脱离母亲来到这个世界,以至于我格外的虚弱。从小便没人敢抱我,只有外婆喂我吃饭,给我穿衣,一点一点把我拉扯大。
我自小就爱哭,性子野,烦人的紧。外婆总是训我,可凶了。直到我五岁的时候,爸爸把我送到奶奶那边上学,外婆哭了,就在我面前,和我一起哭。哭的痛,哭的无力。自那之后,每次暑假我都会去外婆家住,离别的时候又哭。奶奶说外婆娇气得很。后来,读书的我很少见到外婆了,好几年都没见面。
高考的时候外婆给我打电话,“雨儿呀,你要好好考,别让你爸妈再骂你啦,我是把你带大的,你该听我的话是不是?”我一阵哽咽,老人小心翼翼的声音让我心疼,时间把我们弄的如此拘谨,磨平了外婆的棱角,磨碎了我的任性。听的,听的!我最听外婆的话。
高考后,成绩不理想。母亲叫我去珠海找暑假工,我是不愿的。外婆知道之后,背着母亲给我打了个电话,叫我出去看看,陪陪她。我就去了,我以为我去珠海就是去玩的。结果刚到珠海的第二天,母亲就叫我出去找工作,好几天都找不到,再加上我人生地不熟更是困难。是外婆一直带着我到处走,到处找。她和介绍人一起唠嗑,她到咨询处一遍一遍地问,我一直跟在她小小身板的背后,看着,走着。那时候,我觉得我被阳光拥抱着,极度温暖。本是胆怯的心一点一点的强悍起来。我不怕累,外婆,我会长大成为你希冀的模样。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工作那一刻,外婆红了眼睛,我假装没看见似的瞎乐呵。“你都这么大了,别那么木讷,灵活点!就晓得傻笑”,我直接抱着外婆撒娇道:“嗯呐嗯呐,有你呀!”
在珠海的日子,因和母亲相处不适,压抑极了。每晚我都和外婆一起睡。外婆总在睡前和我聊天。
“雨儿啊,你要争口气,他们越是这样嫌弃你,你越要出息!”
“别和你妈吵架,豆芽再长也没天高,你倔啥呀?”
“我跟你说,别看你外公现在对我好,以前我可是苦的很呐。”
“我就看不起以前的男的,啥子都要女的干,凭啥女的要愣苦,都平等多好!”
“我不想你爷爷带你,他们重儿轻女呀!”
......
外婆有时自己说着就哭了,我有很多不懂,可我跟着哭,我知道,外婆不容易,我心疼她。
我很少在家人面前表现出脆弱。我是大姐,我要教好弟弟妹妹。但高考失败的我一下子面临太多东西了,我猝不及防,感到无助和迷茫。我怀疑自己,怀疑生活,对一切都感到无趣。负面思想如暴雨般拍打进我脑海里。可我没哭,我不能哭。“你别伤心了,十个有九个都能考起么?别管你爸妈的说法,他们书还没你读的多呢。”外婆这样告诉我。
每次我委屈时都找外婆说话,我还没哭,外婆已红了眼。外婆是个善良的人,谁有困难,她总是去帮忙,她见不得别人难过。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几个夜晚,我迷糊着眼,听外婆讲故事,讲别人的,讲自己的。我听到了心酸、不甘和忧愁,我听到了抽泣声。那是对命运无奈地叹息!在这变化莫测的世界里,多少人能看透生活呢?多少人能与生活岁月静好呢?我不知道,唯有叹息!
而后我又和外婆离别,泪眼婆娑地拉着手。外婆,你再等等我,我会跑得很快,去拥抱你!现在想到,许久未见外婆了,不禁两眼泪汪,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了那双红眼睛。耳边又想起外婆的话“哭啥子,哭了也没用,可只能哭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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