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一直跟老娘在一起生活 ，他这辈子从没离开过老娘。我和大姐读了大学之后就离开了老家。
弟弟对老娘好，老娘也特别喜欢儿子，对儿子永远比对我们闺女厚爱。
弟弟变着花样地给老娘做好吃的，老娘年轻时节省，糊涂了之后倒是专挑好吃的吃，没有新奇的、好吃的根本不动筷，真是苦了弟弟，弟弟和弟妹经常一口一口地喂她。我离老娘不算远，一百多公里地，几乎每周都开车回去，趁着老娘还能动、还能吃时，就带着她坐着轮椅到外面逛逛，去饭店吃点新鲜的东西，老娘很高兴，这样每周念叨着我回去。
我和她吃饭，有时喜欢故意逗她。我和她抢菜吃，她便生气，和我一起抢。
老娘说：你怎么一来什么都爱吃，像个饿鬼似的。
我说：我吃你家饭了，你嫌我吃多了？是吧？
娘说：是呀，你家没有饭吃么？
我说：我家没饭吃，我也不会做饭，所以就得到你家蹭饭吃。
娘说：那你吃半饱就行了，你弟弟还没吃呢！
我说：啊，你就给我吃半饱啊！这东西可都是我买的。老娘，要是我姐在，你给她吃几分饱？
娘说：你姐不用吃，她事多。
我：哎呦，我姐可真够惨的，来你家连饭都不能吃。合着你儿子得吃全饱，我吃半饱，你大女儿根本不用吃。老娘，是吧？
老娘：是。
她偷乐。
姐在国外，难得回来，每次回家事多，搞什么分餐，很不讨老娘喜欢，所以在老娘这里连饭都不用吃了；我经常回来，给她带好吃的，勉强给个半饱。哈哈！
我：你这个偏心的老太太！只有儿子是你家的，闺女都是别人家的，是吧？
老娘: 是。(谁是她家人的这件事，她从不糊涂。)
老娘这辈子心里唯一惦记的就是她的儿子和孙子，我和大姐生活挺好，不用她挂念，她说我们是能够的人。
老娘年轻时性子刚烈，脾气很急，对我们又很严厉，我很畏惧她，觉得她不和善，不敢与她亲近。老娘老了没牙了，变得慈眉善目了许多，性子也和蔼了，越来越像温和惹人喜爱的猫。她自己每次走到镜子前我就让她照一照，夸她漂亮，她美美的。
小时候因为她严厉，我很少与她有身体上的接触。老了每次我扶她起床，她都在我的胸前靠一会，像个孩子，我的心便软软的，我想老娘的心这时也一定是软软的，我摸摸她的头，给她扣扣背。
给她洗澡是我每周的任务。她很听话地任由我搓、洗。有时我不小心把洗发水搞到她眼睛里，她也不和我急。后来我给她买了一个粉色的硅胶大沿帽，能把耳朵扣住，把头发留出来，洗头发好多了，老娘带上这个帽子像个可爱的娃娃。
老娘很胖，我经常嘲笑她的大肚皮，说她贪吃，肉都往下淌了，她还略有羞涩地笑笑。搓后背时，她也喜欢抱着我，这是老娘年轻时根本不可能有的行为。我知道一直刚强的老娘也在示弱，在祈望我们对她的照顾。
睡觉时，老娘伸过来一只手，让我攥着，她便安睡。我偶尔摸摸她的脸颊或头，她便很高兴。而弟弟整天搂着她左亲一个又亲一下，然后“大老肥！”“大老肥”地喊着。每天扶老娘出去吃饭时，还和老娘逗逗闷耍一耍，两个人假装跳两下。我有时很羡慕弟弟，但“亲”和和老娘在一起睡觉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做不出。大概我操心着这个家的整个经济支出，没有弟弟那样轻松，我这个人又很理性，还有我和老娘在一起的时间短，老娘小时对我太严苛，我找着这样那样的理由。
我的脑子里不停地翻腾着这些画面，胡思乱想。
老爸去年好好的，突发大面积脑梗就走了。我特别害怕老娘会和老爸一样突然就走。可是老爸没有遭罪地走的，我们祷g也是不让老爸遭罪走，老娘呢？本来小脑萎缩已经半糊涂半卧床了，生命质量已剩不多，如果全糊涂全卧床，我们要该怎么办呢？
我和弟弟一直通着电话，四点多的时候，可能太困了，我稀里糊涂地迷糊了一会儿。
五点，弟弟打来电话，说是老娘醒过来了，能说话，很清晰，胳膊腿也没问题，医生说是心脏问题，急性心梗。
还好，不管怎样老娘醒过来了，我很高兴。我开上车开始往回赶。
真是冥冥之中，老家昨天y情刚刚j封，高速公路今天允许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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