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一个特别受人尊敬的老人,因为在家排行第三,所以人们都尊称他为三爷。三爷已经去世多年了,可关于他的传说还没有停止,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三爷年轻的时候长得虎背熊腰,身体特别健壮,生就一副火爆脾气,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虽然脾气火爆,可三爷绝对是个讲理的人,从来把理字摆在前面,不会跟别人胡来。村里人有什么纠纷,也总喜欢找三爷来评理,经过三爷的调解,无不心悦诚服各自欢喜。
三爷还是村里的一个文化人,小的时候上过几年私塾,读了些四书五经类的书,你很难想象他那粗糙的大手居然能写出那么漂亮的小楷。村里人都说,要不是家里穷,三爷准能成为大学生,三爷对人们的夸奖也只是一笑了之。
日本人侵略中国的时候,三爷正值壮年,又一次日本人进村,他凭着一腔热血掩护村民们撤退,帮助他们藏进了深山老林,而他却不幸被日本人抓住,日本人折磨他、打他,要他说出村民的下落和藏粮食的地方,三爷硬是咬紧牙关没有说出来。日本人将他五花大绑,用枪逼着他在前面带路,三爷从容不迫地在前面走着,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了解带着他们兜圈子,到了一段斜坡处,三爷看准一个机会猛地倒地,顺势就坡滚了下去,日本人在后面放枪楞是没打到他,滚到坡底他又敏捷地站起来跑进了树林,就这样捡回了一条命。事后村民们对三爷赞不绝口。
按理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三爷的命运似乎也没有太大的起色,依然在村里过着安安稳稳的农民生活。三爷非常勤快,侍弄庄稼从不偷懒,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锄地、什么时候施肥,都弄得井井有条,因此三爷家过得还算殷实,从不缺粮食吃,还买了几头牲口。可在那段特殊的历史时期,这却成了整人的借口,因为三爷家有一头骡子,他们把三爷家的成分划成了富农,隔三差五地把三爷拉出去批判,罗织各种不靠谱的罪名。其他被批判的人一回家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心里憋着一股气难以平复,可三爷生来心胸宽广,在批判大会上,三爷时不时还幽默地回应几句,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把那些批判他的人弄得很是尴尬。批判结束后回到家里,三爷总是嚷嚷肚子饿,让老婆给做一顿米饭,吃得饱饱的,晚上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继续去接受大家的批判。
三爷特别善于编各种顺口溜,他几乎不用思考,看到某个东西顺口溜就脱口而出,幽默风趣又十分押韵,听的人无不笑得前俯后仰。他的顺口溜题材也相当广泛,田间地头的农活、左邻右舍间的瓜葛、农村人的风流韵事、自然中的某个现象,无不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村里人在闲暇时起都喜欢聚集在三爷的周围,听他编各种滑稽的段子,似乎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一道小菜。三爷在家里也经常教自己的孙子各种顺口溜、故事,那些故事既有情节,又有唱段,十分有趣,孙子学的不亦乐乎。
三爷慢慢地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像之前那样灵便了,可他勤劳的本性怎么也改不了,一把年纪了总也闲不住,成天在地里劳作,一刻也不闲着。三爷的儿子劝他别再种地了,家里也不缺粮食,可三爷舍不得那劳作了一辈子的土地,他已经对它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感情,儿子也只好随他去了。
晚年的三爷玲珑剔透,对人生自有一番特别感悟,他从来不抱怨生活,总是平静而平和地接受生活里的一切,无论好坏。他昄依了佛教,每天会拿着小楷笔一丝不苟、恭恭敬敬地抄写佛经,看他抄写的佛经小楷秀气中带着力量,带给人一种清灵的视觉与精神享受。三爷与一帮老哥们儿经常在一起念经,并且在别人有红白喜事的时候,经常受邀出去为别人诵经做道场,从来都是免费的,三爷不图任何回报。
三爷有一次跟儿子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去世的时候能快速仙去,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并且他说已经在佛祖面前许了愿。说也奇怪,好像佛爷真的显了灵,三爷去的头天下午还到地里干了半天活,晚上回来老伴儿给做了饭,三爷吃完后还与人聊天说笑到深夜,大家散去后三爷上床就寝,第二天一早,家人叫他起床的时候,发现三爷早已驾鹤西去,安详得不留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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