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靠边,然后认认真真地折腾一番才把车停进了地上画好的长方形格子里,地上这格子不是束缚,它仅仅代表了一种秩序,我们要遵守的无数秩序中的一种而已。
透过贴着膜的车玻璃往外看,外面的光线暗淡了很多,实际上外面的世界并不是这个样,那些闪烁着的灯光都耀眼璀璨,甚至无法直视,马路上的气氛的确是看上去那么寂寥,因为时间已经过了深夜1点,再过4个小时天就会再次亮起来,路上鲜有车辆经过,我看着空荡安静的街道不想移开视线,心中的压力和愁苦顿时化成了一股悲凉,这个世界固然美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欣赏这种美好,有些人活着已经足够辛苦,这美好便成了一种精神上的反作用力。
我真想一直躺在车里,那种狭小的空间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但有东西牵着我,甚至手把手地让我打开车门,下车,向家里走去。纵使我心里堆满无奈也没有办法,我拖着脚步,像一滩泥一样向家移过去。
整栋楼只有一户的窗户透出灯光,那灯光在漆黑的深夜里显的无力又弱小,但那是为我而亮的灯,妻还没睡,我应该早点回去,我知道她有事等我。
“有事耽误了,所以”我在长沙发的一头坐下,那是一张灰色的布艺沙发,原本是要买天蓝色的,但宜家当时蓝色的一直缺货。
妻在沙发的另一头端坐着,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她听到我话转过头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把脸侧的一缕头发绕到耳后,她的举动让我感觉我们又回到了刚刚认识的时候,我们都试图把竖在彼此之间的那道陌生之墙推倒。
“我们离婚吧”她是看着电视说出这句话的。
我听得清楚却又瞬间变得不确定她刚刚说了什么,甚至想要脱口问她离婚是不是某种新近的在情人间流行的暗语,它其实另有含义?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在安静的沉默中点了点头,我只能用这种含糊方式来抵消某种痛苦的降临,我和妻认识10年,相恋7年,结婚3年,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被0所取代了。
妻没说再见,我也没看见她离开,总之她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虽然有些突然,但我竟然在心里说服自己尝试着去理解,她不辞而别也许是像让我不失体面,也许是她等不及离开,我靠着阳台的栏杆远眺东边,那里有什么要冒出来了,暗夜将被驱散,我预测的白天就将如约而至,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预言家。
下半身的酸痛阵阵袭来,我站着活动了一下腿脚,视线转向了下方正在苏醒过来的城市,汽车和人渐渐塞满了街道,我听到了几声对天空的议论,“天好像只亮了一半”“可明明已经过了9点了”“别管那些了,上班时间可不是根据天色安排的”“我是说这不正常,你抬头看看就明白了,这绝对不正常”。
我看了一眼时间,刚才那人的表没有出问题,时间已经过了9点36分,太阳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升到半空了,可现在东边的天空只是泛出鱼肚白,太阳好像被什么东西卡在了那下面,而且好像被卡得死死的,一点挣脱的迹象都没有。
我打开电视,几乎所有的频道都是转播一段某个专家在安抚民众的视频,“今早出现天文奇观,经过我们观测,那是一种无害的天体现象,地球和太阳都在正常运转,但是因为光折射的角度原因才出现了大家看到的一幕,随着时间的推移,现象将会消退,正常的天空将会重新出现在我们的头顶“”屋顶的吊灯被遮挡了而已,大家不要担心”最后他还开了个玩笑。
我坐在妻前一天晚上坐的地方,手里的遥控器把电视里的频道来来回回换了很多遍,专家的身影越来越少,最后,所有的频道都变成了一句话“从现在开始接受现实”。
我再次来到阳台,外面安静了许多,就好像所有人都像妻一样突然从原来的生活里消失了,现实呈现出一种失去平衡感的孤寂。
当那些黑影被识别出来的时候,这座城市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它们出现在视线的最尽头,全都隐藏在雾霭里,静静地垂首站着,在巨大的身形映衬下城市里最高的建筑也变得一触即倒,黑暗像洪水般涌进来,东边的鱼肚白被吞噬了,城市里的灯光也都被黑暗淹没,我闭上眼,想起电视上的那句话,“从现在开始接受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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