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的十八岁

这篇文章是关于爱的，仅以此献给我的父亲。

我爱你的十八岁

    为了备战第二天的期末考试，加上之前上课的糊弄了事，我开始疯狂的复习。回到寝室，接到父亲的电话，大约也知晓他打电话的原由——今天农历上来说，我真正踏入成年人的队列。其实说来法律所承认的我早就已经成年了。

    但父亲不愿过国历的日子，他总说农历才是农村人该过的日子。

    电话里父亲询问我想要的成年礼物，他像个小孩一样偷偷告诉我他藏了一年私房钱，想要给我买一份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极为重要的成年的礼物。这对我而言是一份难言的惊喜，我笑着说礼物自然要送礼物的人来挑才有意义和惊喜。

    他说:“要不给你买个镯子？或者买条项链？女孩子嘛，成年了总该用些女孩子的东西。以前你小不让你用这些，大了总该用得着。”我笑。他又接着说:“本来想给你买个很大很大的熊，可仔细想想你都成年了，哪里还有这样的童心呢？”我笑着反驳他“成年了哪就没有童心了，我还童心未泯呢”。他也笑了，隔着手机我可以想象他笑起来眯着眼睛细长的纹路在眼角处聚集，像长长的鲤鱼尾巴一样。

我爱你的十八岁

    过一会儿他说“像我们家这样的孩子哪儿还有多少所谓的童心呢？你妹妹今天还跟我顶嘴，说我一年没在家几天，她就像没爸的孩子一样。像你们这种没爸的孩子，哪里来的童心呢？这样的家庭啊，你们这些孩子都早熟的紧。”我把手机拿的远离自己，捂着嘴巴，生怕哽咽的声音漏出去。电话那端的男人的声音也有些嘶哑，我甚至在想，电话两头的我们是不是都一样在我18岁的成人礼这一天痛哭流涕。

    我一边哑着嗓子说话，怕他发现我的哭腔而担心，一边擦拭着不断滚落的眼泪。他说他晚上12点要去加班，我也匆忙挂了电话，在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彻底奔溃，不听使唤不停歇的淌着。

    我想责备我妹妹，我无法想象那个素来疼爱他的两个女儿的男人在他大女儿的成人礼那天，自己的小女儿说她像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他内心禁受的打击和疼痛。可我没有理由去责怪从小到大一年只能够见到两次父亲的孩子，因为年幼时的我也是那样，在监护人那一栏永远填的是妈妈而不是那个说好了要为我们撑起一片天的爸爸。我也有过不解甚至埋怨，可小的时候是不敢，怕父亲黑脸，长大了又舍不得，怕那个男人伤心。而我的妹妹，她有什么罪呢？她只是作为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对于父亲陪伴的渴望，她只是把自己想要的宣泄于口了。

    她，没错，他，也没错。

我爱你的十八岁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父亲常年在外打工，他要赚钱，留在家里务农所能获取的收入虽足以用于他两个孩子的学习花销，但他不想要他的孩子们仅仅只是满足于吃饱而已，他希望他的孩子可以像大多数孩子一样可以不用为钱而担忧，可以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做的很好，我山上的小学到了县城然后又上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他只是在他和我们生命里就留下了一块无法填补的空白，陪伴。他曾和我坦言这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他也曾跟我提起他想回家安定下来找一份低收入但可以陪伴他的孩子的工作，可我知道他不会，那时的我16岁。

    我算是90后最尾巴的一代，在我们这些人年满18的时候，真正属于00后的时代来了。我算是同学中年龄倒数的人了。说来，我也不算懂事，在初中偷看言情小说被母亲三番五次撞见，后来还是在强迫下改正了。但这大概也算是我犯的最为严重的错误了，至今我都觉得是我人生的一大污点。也曾因为母亲管教我时打骂我而抱怨，将母亲气的大哭，而这些事情中从来不会见到父亲的身影，有的只是他从电话里传来的无奈和规劝。

    早熟更是说不上。孩提时候，没有收到过父母的生日礼物，甚至连生日都是极少庆祝过的，仔细想想，连玩具和女孩子想要的芭比娃娃都是没有的，或者说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芭比娃娃，那时回到家陪我的是循环播放的阿童木和作业。后来在家里情况有所好转、开始懂事的年龄时，家里接连不断地发生了灾祸，像是老天开的天大的玩笑，前脚刚送走这一位瘟神，后脚又来个新的。于是在我这些年的岁月里，我也从未去过动物园或是游乐场之类的地方。那些地方与我而言着实过于遥远，不是去不了，也不是不能去，总之还是没能去过。总归那几年我虽然有小打小闹的别扭也不敢过分。期间母亲试图让我去兴趣班学习，但我拒绝了，理由是我懒惯了不想去，但没人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会跳舞的像是闪闪发光的人，以至于后来每当看见同学各项全能的时候自己内心的自卑。但你后悔吗？不后悔，真的，在那个时候父母还是能供养我去学习那些东西，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再加重他们的负担，所以那些兴趣什么的，我对我自己说，没关系，那些东西都不适合你。后来我遇见了很多不适合我的东西，我可能注定只能看别人闪闪发光。

我爱你的十八岁

    高中开始好好学习，却始终赶不上学习的进度，父母花了很多钱给我补习一学期，那一学期的我真的开始用功努力。好在后来从四百多分还是增长到了五百多分，上了一本线。我忘不了出成绩那一天，父亲紧紧地抱住了我，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父亲的怀抱，对我而言，父亲的背影多于他给我的正面。去大学报道的时候是我自己去的，父亲早就外出，母亲离不开身，也是想过送我的，可牵连了太多人，我自己也可以，没有多少难过，或者没时间难过，早上6点的车出发然后转车到学校中午一点，收拾好行李又开始去准备各种需要准备的事情，然后一步一步摸索着，跌倒了再爬起来接着摔，好像也就这么一步步过来了。

    父亲素来是疼我的。可又有谁来心疼他呢？我后来渐渐明白我和他遭遇的其实是一样的，他遇到的那些跌跌撞撞也是我即将面对的，他只是努力给我最好的。可谁又来给他最好的呢？我吗？可到时候是否来得及呢？

    尽管像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早早地失去了童心，变得早熟，变得不会撒娇，可是我们想要的是丢掉这些东西去拥抱我最爱的家，我们或许自卑或许小家子气或许不值一提，可我们拥有这世间对我们而言最好的家。这个家是那个让我能在人群中内心依旧闪闪发光的原因啊。

    十八岁那天的晚上，我为父亲哭红了眼睛，又在想是否某些不知名的日日夜夜，这个坚强的男人也为了我而轻弹他的男儿泪。在这个人生的转折点上，我想，或许我过去的十八年差了的其实从没丢掉过，其实一直都在，陪伴着我长大，所以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写下每一个青涩的不够成熟的字眼，记录下十八岁的我有多么爱你。

我爱你的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