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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心之道》今迹在此
2017-06-05 今迹在此 秦时明月
【卯时】
夜雨初晴小圣贤庄薄雾缭绕。
张良行色匆匆地穿过空无一人的回廊。就在昨日,反秦的一名重要义士被俘,反秦联盟约定今日申时碰头,商量解救的相关事宜。
走廊的尽头颜路正在,张良停下脚步。
檐上落水滴下惊起飞鸟几只。
【辰时】
小圣贤庄内聚集着大批儒家弟子,颜路张良正围着几具死尸仔细勘察,伏念立于众人之前,冰冷地扫视着每一位儒家弟子,荀夫子在旁。
“回掌门师尊,清点人数完毕,所有弟子都在。”
伏念点了点头。
“罢了你们继续,我先回去了。”荀夫子转身离去,伏念行礼,张良抬头望了一眼。
就在今早,小圣贤庄内发现了六具尸体,虽非儒家弟子却足以草木皆兵。
“两指环形旧疤,重复割伤,”张良放下死尸的手又望向另一具尸体,“他的手曾被药物灼伤,擅用毒,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鞋底前掌磨损较重。”
“擅用轻功?”颜路蹙眉,“杀手?不,或许是暗探。”
“只是这四人未及反应便被杀死,”张良望着那太阳穴上已被贯穿的血洞道,“能准确找出且不动声色的抹杀……”
张良与颜路对视了一下,伏念的背影在逆光下格外刺眼。
“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所有弟子齐聚六艺馆!子思子张子言子夏子谦子忠分守一馆!”
张良颜路应声起身,与伏念并肩而立,儒家弟子有礼有序迅速排列,风萧瑟,张良的目光一紧,抬脚便向队伍一边走去。颜路见伏念未动声色便也向另一边走去。
无需沟通与交流,师兄弟二人共挑九人出列,伏念一声令下,其余弟子便按队列有序前往六艺馆。
盛夏北风,寒气袭人。
待最后一队离开后,伏念上前立于颜路张良之间,对着那九名迷茫无措的弟子冷冷而道。
“说吧,你们到底是谁。”
【巳时】
观海阁,小圣贤庄的绝佳观测点,伏念颜路张良正立于此。
“你们怎么看。”伏念负手而立。
“小圣贤庄现已多事之秋,始皇帝陛下派人潜入也并非不可能,”颜路道,“只是这次在儒家作案的,是敌是友却不好分辨。”
“能够了解小圣贤庄且不动声色地抹杀六个人,想潜伏在儒家也绝非易事。”
“师兄所言不错,只是今早我已与子房查了一遍小圣贤庄,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且那消失的九个人……”
颜路没有再说下去。其实多日前,他们就发现儒家被偷梁换柱了一些人,原猜测是帝国的监视便没有轻举妄动,没想到今日竟死了人,而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方才他们揪出来的九名替换者,竟凭空消失了,就在他们眼前。
“障眼法。”张良道,“道家庄周老前辈曾在《齐物论》中提到一种梦蝶之法,看似凭空消失,实为运用了障眼之法,这次应该也是这样。”
“可这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颜路喃喃自问。
海风吹动着三人宽大的袍子猎猎作响,海浪涌动。
“大师兄二师兄,我有一个想法。”
【午时】
一只信鸽飞向高空。
向正在等待他的反秦联盟众人传出自己晚去的消息后,张良转身走向小圣贤庄的深处。
“我们兵分三路,”在观海阁上张良向两位师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伏念大师兄先去六艺馆,最好能从那些还混在儒家弟子中的替换者口中得到被替换者的下落或者其他线索。颜路二师兄可以去找一下荀师叔,我想荀师叔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那你呢?子房。”颜路询问。
“我打算再查一遍小圣贤庄。”
每一种遁术都有它留下的后门,而这个后门也不会太远,极有可能在小圣贤庄内。张良行走于空无一人的景致当中。
张良抬头望向已经处于正中的太阳,再次蹙紧了眉头,小圣贤庄之难不解,他就决不能抛下小圣贤庄去会面,他握紧了拳后又慢慢松开,深呼一口气后继续向静谧空灵的前方走去。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雾气萦绕,不知不觉中已越来越浓。张良回头望了望来时路,又望向前方路,闭上了眼睛。
他在回想他走过的每一条路,每次在接近小圣贤庄出口的时候,就会转回别的路上。
那里被设了障!
张良辨别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方位就直接向小圣贤庄门口方向走去,每一处都格外小心凭借记忆突破迷障,渐渐地他找回了记忆中的路,思绪一动,张良猛然发觉周遭已经围了十几个穿着儒家衣物的少年人,其中就有在他们三人面前消失的人,未及多想那些人便已袭来。凌虚顷刻出鞘。
太多的疑问无法解答,张良反击着这些人的来袭却也不肯出手伤害,只是这些人麻木地前赴后继招招杀手让他倍感不安。
太阳由中向西偏离几分。偷袭者突然消失。雾气延续。周遭的杀气没有消减反而更胜!
突然,一枚暗器向他面门直袭而来!
张良迅速反应偏头避开,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他的身边已经飞过两道熟悉的身影直奔来源张良随后,太阿含光凌虚将偷袭者围个水泄不通,黑衣人迎面空手劈来。
不想下杀手,武功套路很熟悉,试探吗?还是说有别的目的……
突然那人闪身便去,伏念最先追去,颜路紧随并回头看了张良一眼,张良立即停下。
他明白,颜路是在提醒他,小心调虎离山。
雾气些许消散,伏念颜路的方向却雾气浓厚。
张良心中很是不安,可还未及多想便见子忠子夏远远跑来。
【未时】
张良迅速赶去六艺馆。原来六艺馆已经发生了变故。
就在伏念离开六艺馆的这段时间里,就在这密闭的空间内,每一馆都凭空消失了几个人,张良通过询问得知,伏念从每一馆都挑了人去偏室,但谁也没能看见那些被带走的人回来。
既然能做到凭空消失,那固守便毫无意义。张良当即决断所有人离开六艺馆,七人分组在庄内寻人,而他则去了荀子的住处。
院内无一人。
张良绕过屏风。
悬挂的儒字,未下完的棋,两杯茶,手触茶温,棋盘上刚才救他破阵的示意图,以及……
地上的长生果壳……
室外一片静谧,唯有风吹竹叶的声音。
【申时】
小圣贤庄沧浪亭。
张良立于小圣贤庄沧浪亭,等待每一队的汇报均无所获,不仅失踪者没有找到,就连伏念颜路荀夫子也不知所踪。
太阳愈发西沉,海浪汹涌澎湃,海风灌进面朝大海的张良那宽大的袖口,鼓动着衣袖猎猎作响。
他的身后,是已经回归的儒家弟子,却是所剩寥寥。
恐惧迷茫无助充斥着他们的心理但谁也不敢多问,只是列队站在沧浪亭外,望着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三师公的背影。
申时的日光本应柔和却格外刺眼,张良闭上了双眼。
替代者出现,杀死危害儒家的黑衣人,替代者凭空消失,最先被发现的替代者都认识子明子羽,伏念去六艺馆替代者消失,颜路见到荀夫子得其指示与伏念前来破阵,移形换位,危害儒家的黑衣人袭击,破阵,偷袭,非替代者消失,两杯茶,长生果壳……
张良睁开双眼,天海一色,日将落山。
申时,他已经迟了。今日已无法再与反秦联盟碰面,而小圣贤庄他也没有守护得住,他依稀回想起清晨回廊时,颜路对他说过的话。
鱼与熊掌,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可,真到了该决断的时候,又岂能决断。想要兼得不忍舍去才会鱼与熊掌皆不可得。
输了。不,或许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无法取胜的博弈。
伏夏风向北,星象骤变,武功套路和长生果的提示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此时出现的人,他那已逝的老师。
张良深呼了一口气,终于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入剩下的儒家弟子之中。
人,在消失,张良过后人便消失无踪,终于剩下了最后一名儒家弟子。
“三师公……”少年瑟瑟发抖却依然没有忘记儒家应有的礼仪,他张张嘴还没说出来什么就已经随风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张良的面前。
“别怕,我会一直在,等你们回来。”
张良听到自己这样说。
【酉时】
残阳,有故人至。
沧浪亭外一切皆空,张良转身,亭内老者浅笑,面前一盘棋。
“学生见过老师。”张良行礼。
“我有一残局无法解,子房一试吧?”
“好。”
张良抬头望向那盘棋:“子房无能。”稍后他说。
一片沉寂,许久后,老者开口。
“黑子成势,做空两片占据眼位,看似无解实可做活,但问题是,你想做活吗?”
“我想。”老者自问自答,“白子走投无路,但若放弃布局,西北挂角,与那中心一子相呼应,便可起死回生。”
“放弃不该有的纠葛,除去留把柄的同门,再加上随机应变未雨绸缪,纵然千难万难,只要你有心,也定可破。”
老者捻起白子落入棋盘,随后又提出几粒黑子,望向张良。
“只要你答应我,没有把柄的同门都会回来,可你也要知道,有的人回不来了。”
张良眉头紧蹙。
“一直以来,你的大师兄二师兄都顶着儒家的责任,你才可以任性妄为,可当他们不在了,你还能这样下去吗?”
老者静望张良,微笑。
“孩子,别怪我,天下大事不多你一个,而儒家却唯你而已。玩够了,就回来吧……”老者说。
张良没有说话,残阳为他镀上了一丝血红。老者招招手,笑着像从前一样唤他过来,张良向前,老者握住张良的手,将几颗黑白子交予他手上,一直以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人,一旦被强大的力量攻破了心理防线,便会遵从这股强大的力量。他步步紧逼就是为了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让这个天才彻底无路可走迷失方向,从而走自己为他抉择的路。然而——
张良的手微微倾转,这生命重的黑白子,顷刻落入棋盘,将效法天地的棋局瞬间打乱。
“老师,您是在逃避吗?”
老者一怔。
“秦之一统绝非仅是国力军事,无论有无儒家张良,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你为何要做那根导火索!”老者怒道,海浪翻腾,“秦吞并六国岂是尔等所能倾覆?不过以卵击石而已!我只道儒家之恩我必报,儒家绝不能亡!”老人声音颤抖。
“可是老师,向强权低头,不顾天下黎民苍生,只为皇帝一人存在的儒家,还是儒家吗?”
一片静谧,唯有海浪阵阵。
“看来没什么好谈的了,”老者低头,摆弄着指间的几粒黑白子,“你若执意,那便陪儒家一起灭亡吧!”
一股强劲的杀气直袭而来,海浪大作,而张良却不动。
“老师,这是否就是您坚守的儒心之道?”
“您坚守的儒道是否就是小圣贤庄的所有过往?”
“您守护的儒道是否就是名为儒家学派的曾经?”
“师授生儒徒行我儒,上下求索学生已有了自己的儒心之道,不求老师相容,唯求生机一线,望老师成全。”
他跪下行叩拜大礼,对面人停了许久后,终于开口。
“好,那我们便棋定天下。”
“你胜,便随你,我胜,便要你为儒家陪葬!”
“谨遵师命。”
黑白纵横。师黑生白。
“秦,得商君变法,后用尉缭子白起王翦,跃居战国首强。”
黑子落下白子后随,开场暗流涌动。
“秦王政十七年,韩亡。”
“后吞并赵魏楚燕齐,一统天下。”
黑子步步杀伐,大举进攻。白子不乱阵脚,保守防御。
“六国虽败然心不亡。”
“荆轲刺秦,博浪沙击,纵横联手,项氏崛起。”
白西二北六路。黑西二北七路。
“天真。荆轲刺秦,秦王攻燕,博浪沙击,十里皆亡,谁导致的?要造多少孽才肯罢休!”
执白子的手不禁颤抖,却稳稳落下。
“不死不休。”
西四南二路成线,东六北一路相连。东三北二路,东一北三路。
一路厮杀,千变万化,残阳一路西斜,鹿死谁手也渐渐明朗。
黑子落下,而白子却久久无应。
那人抬头,只见昔日爱徒面带微笑,双手再未执子,一如从前乖巧。
“老师,学生输了。”他说。
那人指尖的黑子再也无法控制,落入棋盘,只觉喉头生涩。
血色残阳,异常凄美。
“白…东九北四,黑…东一北六…白胜,黑六十目白六十九目…你故意输给我…”那人望着棋盘喃喃而道。
“老师,儒,学生也愿付出生命去践行,鱼与熊掌,可得兼也。”
月白初见,残阳即将消失,老者疲惫地轻声缓道。
“多年前,我国破家亡散尽家财力求复国,穷途末路时偶遇游学恩师引我入小圣贤庄,恩师传道受业解惑,小圣贤庄是我的全部。”
“你一心求败,我胜之不武,我不杀你,但也绝不容你毁了小圣贤庄!”
一把扫落棋子,张良应声跪地,再行叩拜大礼。
“离开儒家。”他说,“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老师,你也不再是儒家弟子。”
再度无言,张良久久不曾起身,许久之后,他终于再次听到恩师的声音,却是虚虚实实无法捕捉。
“你虽非儒子,然心为儒,我身在儒家,其心可诛……”
“老师,您安心吧。”
他缓缓抬头,在那声音中,在那最后一抹残阳里,恩师已渐渐化作清风,那面貌,竟与自己如出一辙。
这原本就是张良自己。
从没有恩师回归,从没有失踪死亡生死角逐。盛夏北风,星象骤变,自他站在观海亭里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一切均为幻象。
梦破。张良睁开双眼。片刻后才忆起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为赶时间抄了近路随逍遥子一起进了庄周蝶谷,没想到竟被瘴气迷住做了梦。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张良一笑,向逍遥子一揖,“果然,无可分矣。”
“子房醒了,那可否随我一同去见其他人了?”
“抱歉失礼,请带路。”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只是无所谓有分无分,因为张良已经看清。
心在,则儒在。
“反秦联盟诸位,抱歉久等,张良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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