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十八岁之前,所有的画面好像都被刻意提高了分贝,有点嘈杂,又有点热闹。
爸妈都是大嗓门,吵一次架,左邻右舍都能听得真真切切。要是情绪激动了,还会摔东西,瓷质的盘子和碗,破碎的声音很刺耳。
奶奶的嗓门儿也很亮,她总是隔着两道木栅栏,用山东口音喊我吃饭,电视声音开大一点也没关系,顺着饭菜的香气就飘进耳朵里了。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免不了偷偷看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小,生怕错过了妈妈的脚步,被抓个现行。但我从来不担心被爸爸抓到,因为每次他回家,都伴随着轰隆隆的摩托车声,老远就听到了,而且他从来不会摸电视烫不烫。
爸妈都在家共同准备晚饭的时候,最热闹温馨。妈妈一边切菜,一边使唤爸爸拿这拿那,爸爸就一趟一趟的出来进去,伴随着锅里滋滋冒油的背景声,节奏感很强。
老姨总是带着小表弟来串门,赶上饭口,吃过饭的小表弟还会嚷着再吃一碗饭。大人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絮絮叨叨,开开玩笑。
过年除了吃饭,好像只剩下打麻将这件事可做。
爸妈叔婶四人凑一局刚好,我和堂妹就在旁边守着,等着赢钱的人“打赏”零钱,然后去小卖部买零食。一块钱一包的亲亲虾条,一块二一瓶的乐百氏酸奶,都是我们的心头好。囊中羞涩的时候,一毛钱两块的“小淘气”糖也能回味半天。
有段时间,迷上了一种叫做“酸溜溜”的糖,五毛钱一包,运气好的时候,能挑到一包里面有十块糖,运气不好就只有七块,天壤之别。
后来我出去读大学,爸妈把家搬到了市里,记忆里热闹的景象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经意间,小小的林场竟然也染上了破败的色彩,只有爷爷奶奶这样的老年人还住在这里。
从喧哗的烟火气,到落寞的寂静,只是时间问题。
奶奶越来越瘦,爷爷越来越佝偻,妈妈的眼角已经布满皱纹。
爸爸,伤痕累累的爸爸,也不复当年的英俊潇洒。
回忆总不免带点伤感的色彩,原本朴素甚至破旧的日子也镶上了金边。
你知道有些人再也找不回,有些事再也不会发生,才是最绝望的事情。
可依靠回忆重温往昔,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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