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大寒时节,但气温并不算冷,反倒是雾霾,连天带月,遮蔽了阳光,阴郁着脸,让人感到不畅,只好窝在家里,百无聊赖。
闲了,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任时间流走。一天过去了,失落感却起来了,心里空的很。我并不怜惜时光流逝,没有那么矫情,我在乎的只是在这流走的时光里,我究竟是怎么过的,有没有让生命有点意义。这是我的下意识,因为我认为,人就是自己亲手做的作品,只不过这个作品不是一下子做成的,而是用一辈子做成的,只要活着,这个作品就始终是半成品,当老去的时候,这个作品才算彻底完全。我们每个人每天忙忙碌碌,其实都在给自己的作品描上一笔,都在赶制这个作品,都在给自己的人生赋予意义。
我期望的作品是什么,我不能确定地说清楚,但我能够确定说清楚的是我不想做什么。我不想应酬,不想夸夸其谈,不想说心里不想说的话,不想去搞关系,不想四面玲珑,不想成为焦点,不想到处讨巧,不想很会来事,不想喝酒,不想逢迎,面对这些,我只会有意无意地回避,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只是如果这样做了,就会很不舒服,会很讨厌自己,隔应的慌,像克尔凯郭尔说的,想开枪打死自己。
虽然不想做的事一点也没做,但今天确也没有做到有意义,我只是任由我的这一段时间漫无目的的荒着,心里也荒着,纯粹的虚无。这是我对今一天的感受。
但是,我还得想想,在意义和讨厌之间,是不是有一个可以叫着“荒着”的地带?我是追求意义的,虽然不知道最终的意义来自哪里,但我知道人之为人的所在,这一点就够了。可是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荒着”呢?荒着,有时候是一个人发呆,有时候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时候是在屋里晃来晃去,有时候是胡乱地翻看手机,有时候是抬头看看天,有时候是嘴里胡乱地骂这骂那,有时候不饥不渴反而觅吃觅喝,认真想想,这样的时间是如此至多,甩不掉,赶不走,好像一天不经历几次人就不是人似的,为什么会这样?
也不能说是闲人吃饱饭没事的多愁善感,忙人也有“荒着”的时候,我们只能从外在看到别人的忙忙碌碌,而看不到别人内在的空虚无聊。人的心就像一个空着的水杯,永远期待水的充实,意义就等于那水,寻求意义就像水倒入水杯,填满空间,消除空隙,让你饱胀。
一下子我好像突然捉住了真理。无聊就是心里纯粹的虚空状态,就是杯子里没水,所以就想使劲往里面弄点什么,意义和讨厌扔进去,高兴也罢痛苦也罢,心里总算是实的,空着,必然会百无聊赖,也就会出现无头苍蝇似的瞎逛荡。我明白了,人生诚然是一幅作品,但这作品既包括画出来的笔迹,也包括笔迹外的留白,这是一个整体,不能只看笔迹不看留白。人生当然要追求意义,追求充实,但也须知意义装不满杯子,杯子“荒着”的状态始终存在。别缠着意义穷追猛打,别想着消除没意义的时间,得学会与没意义相处,给人生留点白,给自己的无聊发发愣的时间,虽然寂寞,也是人生。
铁肩道义扛起来,当然会让人生出意义来,但也别勉强,都是普通人,顺自然,尽心性,够了。那谁不是说过,一蓑烟雨任平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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