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稻田

秋天的田野最让人惦记着的就是金黄金黄的稻田了。

记得国庆放假了，父亲就带着我们兄弟二人到田间收割稻子。走到田里，到处弥漫着乳香，沉甸甸的稻穗低垂着，它们就急切地希望和我们撞个满怀。

父亲拣了块大瓣的，就一字一板地割着，每割一下都会发出“嚓”的一声。很快父亲就带着“嚓嚓”的声音朝稻田的远处而去。我们的性子就急，左手抓了一绺，握着镰刀的右手就挥了个大弧，“嚓嚓嚓”，左手将撂倒了的稻穗拥在怀口，右手的刀口勾着稻杆，然后弯着腰随便放在地上。

还顾不上擦汗，就又抓过一绺，稻杆的粗粝让我感到了有点扎手。右手的虎口有点酸胀，这样的感觉渐渐地强烈起来，并且带动了腰部，那一刻我很快就想到了被折弯的纸片，也很快联想此时的腰部，怕就是那样的了。

汗水流到了眼角，有点腌人，脸部有很强烈的针刺的感觉。看着父亲回头咧开嘴的样子，我就知道我此时的心境和他竟然完全不同。父亲是满怀欢欣的，丰收的喜悦让他充满了力量。从那些日子的兴奋可以看出，父亲说，看今年的收成有上十亩百亩就好了。

在他的想象里，秋天的蓝天下堆着高高的稻把，一垛一垛的，就像天上连着的云一样，那才是幸福的事情。而我握着镰刀揉着腰部，就希望一刀下去就割完了，万事大吉。那时我真为这样的想法感到高兴，完全没有半点偷懒的羞耻感。

也就在那一刻我就看到了夕阳，还有半轮漾在西天的地平线上，它也像注视着我，我站着，夕阳下的我浑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我回头看到躺在地上的稻穗都涂上了红色，田野里顿时充满了静谧、安详的气氛。

等田里的稻穗晒干了，我们又跟着父亲到田里捆稻把，这全是拽腰的活。稻把捆好了，也像把我们的腰捆住了，腰部的酸痛用眼泪也说不出来。回家结结实实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就是床铺拆了也由他去了。

第二天下午，父亲弄来了一条船，我们要准备“挑把”了。我握着木杈，咬牙切齿地狠狠地扎在稻把的身上，另一头又栓住了一捆，再用劲压在自己的肩上，最后挺直腰杆，迎着夕阳摇摇晃晃地走到河边，看着父亲前面两捆后面两捆，奔跑如飞，我就有点自惭，也连忙加码，加到一趟三捆。来来回回的路上，就仔细地算着，还要走多少趟……捆好的稻把很快都运到了船上，那一刻，金色的夕照落在高高垒起的稻把上。

夕阳下的稻田一下子变得空旷了起来，那些遗留下的稻草根茬默默地，像在回忆着什么。岁月，也一寸一寸地割走了我们的青春，以及我们对生活对乡村的一点点真切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