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冬天有裂缝,风知道如何最快抵达你最寒冷的地方。她以软剑的柔韧绕过阻碍,专挑薄弱之处,然后锋利地杀你无形。
冬天夹缝我是一个多梦的人,经常被吓醒。小时候离开乡村到县城求学,最怕天黑。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同学,陌生的亲戚,陌生的道路,漫长的黑夜,叫春的猫像哀嚎的厮杀,对于刚满十岁的小孩来说,生怕突然跳出来一个妖魔鬼怪,把我吞了。而且,没有人知道我怎么就从世界上就消失了。最初的那段时间,借住在一个远方亲戚家。妈妈不在身边,爸爸不在身边,叔叔也不在身边。
我的惊恐,在梦里,一次一次兑现。总感觉,梦,无法控制,没有救赎。对夜晚,莫名的畏惧。只要躲过黑暗,睁开眼曙光乍现,一切充满希望。
结婚前,我和先生约定有这样一条:
如果晚上我睡着了,你听见我挣扎,或者感觉到我梦魇,哪怕不是梦魇,就跟睡熟了不一样,
一定要喊醒我,
一定要喊醒我,
一定要喊醒我!
我害怕做噩梦,害怕无人托底,害怕笔直下坠,害怕脚底一滑,加速度下降——周围,空无一人。
后来,花了好多年,才从颠倒境界中离开。慢慢地,噩梦少了,即使遇见不寻常的黑暗,恐惧也少了,可以在幻境里睁开眼睛,推开对面,或者干脆让自己跳下去,跳崖又何妨?一年比一年好转,一年比一年接受夜幕有低垂,万家仍有灯火。既然如梦,假的,当做游戏去玩,何尝不可?哪里有妖魔鬼怪,分明内心世界短斤缺两。
比起噩梦,我更害怕光天化日之下,有的人嘴巴像一把刀,任意戳伤你的真诚,来回挑战你的善意。早年我不懂得扎紧篱笆,经常遭受来外界语言入侵和情感攻击。直到有一天,我被剥削的伤痕累累,开始重整家园,守护阵地,树立警戒线,围满荆棘,种上带刺的玫瑰。那些随意想拿走我的自尊的手,带着血收了回去。
我不记仇,但每当回忆起,曾经的痛苦,都会忍不住泪流。因为,冲刷过的眼眸可以更加看清人性,有光明也有黑暗,有良善也有恶毒,你退一步,并不代表别人也退一步,也可能是别人步步紧逼。这些,生性不喜欢惹事的妈妈都没有教给我,但社会都替代她做了,每一次受到的委屈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把我掴醒。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我绝不愿意回到以前,因为那时我无力招架生活的麻烦,软弱的不能自已。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慈悲与勇气并存,善良与锋利同在。
所有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加以觉知,都将成为你开花的粪土。
很臭,但,很实用。不是吗?
写给这段时间,再次面对繁忙的生活,却乐呵呵的自己,自带暖阳,冬天的风你尽管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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