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幕尚未褪去夜的颜色。
玄旌玄甲的方阵悄然在黑暗中潜行。渐渐的,远处秦岭山脉的轮廓愈来愈清晰了。
曙光初现。
曹爽在岭下对十万大军开始了最后的调度。
“郭淮将军,骆谷已到,孤先行一步。望将军旗开得胜,与孤在汉中相会。”曹爽下马,亲自握着郭淮的手,殷切嘱托着。他知道,郭淮虽一向与司马氏亲善,但向来还算公私分明,自己此次伐蜀想要成功,更是少不了这位宿将的出力。
“大将军放心,淮一定尽力!”郭淮朝着曹爽行了个军礼,翻身上马,率部继续西行了。
曹爽望着隐在尘埃中郭淮的三万部众,喃喃道:“希望将军全力以赴才好。”
“三军听令,入骆谷!”
传令官传达了主帅的命令之后,大军又开始疾疾南下了。
――
已至辰时。
曹爽所率领的主力大军,沿着前锋夏侯霸所开道路缓缓而行,渐渐已入骆谷十数里。
曹爽望着远处一座较为平缓的丘陵,点了点头。
“兵法有云,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他一边观察着远处的地形,一边诵读着《孙子十三篇》中的驻军要则。他将令旗一挥,传令官立刻策马上前。
“传令三军,在前方丘陵之上开辟据点,驻扎等候。另外,再去前锋处,请夏侯霸将军来此一议。”
“诺。”传令官策马奔入阵中传令去了。
――
丘陵之上,曹爽登高望远,观察着丘陵上下,自己麾下各营盘的驻扎位置。
“启禀大将军。”不多时,传令官登上山坡:“夏侯霸将军已至中军帐。”
“好,孤这便去。”曹爽整理了一下甲胄簪缨,转身朝山腰大营走去。
中军大帐内,众人皆端坐胡床,等候着曹爽到来。
曹爽环顾四周,发现该来的人都到齐了,这才开口道:“诸位,如今我们已经深入骆谷,至于接下来该如何计划,还需要进一步的商讨,因此孤才叫大家聚在此处。此刻帐中并无外人,大家有何想法或疑虑,不妨直说。”
大营中的确没有外人。
司马昭已被夏侯玄安排去巡营了,此刻不在帐内。至于郭淮,也早已与大军分道了。
此刻,大帐内除了曹爽,以及夏侯霸、夏侯玄叔侄二人之外,就只有参军邓飏、丁谧、杨世英三人,以及苏慕、王成、牛胜、韩千卫几个军司马了。
“大将军请看。”征蜀护军夏侯霸手指随军地图道:“由大营再前行百里,便到了此处――兴势山。”
众人望向了夏侯霸所指的山头,此处的确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不但周围有小山丘可以驻扎策应,更加重要的是,此处还有便捷的水源。
夏侯霸继续说道:“如若我们能够占据兴势山,那便相当于是打通了这条骆谷道,此处进可攻、退可守,以此为凭,拿下汉中便指日可待。末将建议,趁着我军现在刚刚入谷,敌军尚未探清楚我军行踪之际,派出一支奇兵,急速前行,抢先占据此地!”
曹爽若有所思,他皱眉想了一会儿,似是已经下定决心。
“王成、苏慕、牛胜、韩千卫听令!”
“末将在!”四位军司马出班。
“孤命你四人各率军五千,与夏侯霸将军的三万前锋合兵一处,火速直奔兴势山,不得有误!”
“诺!”
“夏侯玄将军,你率本部兵马,与孤一道统率一万大军押后。”
“是!”夏侯玄心想,此计划虽有点冒险,不过若是能够成功,那此战要胜便大有指望了,他不禁也多了几分信心。
未时,魏军方阵又开始荡起尘埃,疾速南行了。
“太初大哥!”军司马苏慕策马上前,来到夏侯玄身旁:“此次大军出征,你与大将军,以及邓、丁二尚书皆随军而来,你说京城那边会不会有变?”
“尚书台那边,有何晏镇着,宫城禁卫有曹羲、曹训两个,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陛下身边也有卫烈、曹彦,再加上毕轨这个司隶校尉在外罩着,京城那边,绝对不会出事。”夏侯玄微微皱眉道:“我担心的,倒是这次出征。
苏慕,待会你与前锋一道去占兴势山,务必万事小心。”
“嗯。太初大哥也保重,苏慕去了!”苏慕说着,便策马前去追赶前锋了。
――
斜谷道。
郭淮与他的三万雍凉大军,此刻正缓缓行进在狭窄的褒水河谷间。
郭淮抬眼望了望前方依旧狭窄的谷路,心中思绪万千。
自己毕竟还是太傅的人呐。
即便不至于把同僚出卖给敌国贼虏,他也绝不会真的让曹爽此战大获全胜。而自己之所以力主进军斜谷道,便是为了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削弱曹爽的胜算。
“全军听令,就地扎营!”他缓慢而沉稳的向全军发出命令。
――
距离兴势山,已不到三十余里。
夏侯霸望了望高悬空中的寒月。
夜露已重。已经狂奔了整整一日的魏军,已是人困马乏,此刻急需休整。
“启禀将军。”这时,斥候策马而来:“已探得蜀军营盘所在,其大部距离兴势山尚有百里,估计明日午后才能抵达。”
夏侯霸点了点头,看来蜀虏也不傻,知道兴势山的重要性,不过就算蜀虏千算万算,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抵达兴势山了吧。
“传令三军,就地扎营,休整一夜,明日赶赴兴势山!”夏侯霸一挥令旗。
天色已晚,魏军也已疲累不堪,再加上蜀军尚在百余里外,自己抢先占据兴势山,看来已是必成之势,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夏侯霸扎好营盘后,便派出随军传令斥候,向后方的主帅疾驰传令。
夜的颜色,渐渐由幽蓝变为漆黑。
魏军前锋大营营门处,一名军官驰马而出。
“将军要去往何处?”营门卫兵问道。
“奉夏侯将军令,去勘察敌情!”这句话尚未说完,那军官便消失在了营门外。
――
魏中军大营。
“启禀大将军,夏侯霸将军已次于兴势山北三十里处,约莫明日上午便可抵达兴势山!”传令斥候道。
曹爽笑道:“好,告诉夏侯将军,就说此战若胜,孤为他记头功!”
曹爽此刻感到无比亢奋。
他心想,此战过后,自己一定会名垂青史,不仅如此,自己也将彻底成为这大魏唯一的决策者了吧。
他这样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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