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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灿还是没能退掉婚,跟影楼的合同正常进行,婚期没有更改,预订的酒店和喜宴也没有取消,陈清言还陪着他去选了婚纱,谈了化妆师和婚庆公司。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小插曲。此前吴赫峰跑去苏州没找到灿灿,后来听说灿灿去相亲了,消沉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灿灿跟陈清言退婚、分手闹了几次,他以为自己还有一线希望能把灿灿追回来。
不死心的吴赫峰换着手机号跟灿灿打电话、发信息,追忆着两个人的曾经,哭诉自己心里的懊悔和相思……灿灿烦不胜烦,又无法彻底拜托他的纠缠。直到吴赫峰又放言要来夏州找她,她终于崩溃了,她不能忍受这个“疯子”疯到母亲和弟弟跟前。于是,她在心里筹谋了一场秘密计划。
灿灿把吴赫峰从微信和电话通讯录的黑名单中拉了出来,她不再生硬地拒绝吴赫峰,反而断断续续地回复起了他的消息,假意应和着他的问候和关心,甚至偶尔还会拍点生活日常的照片给他看……让他以为他的爱感动到了她,她回了心、转了意。
在灿灿编织的“破镜重圆”的大网里,他逐渐沉沦。他告诉灿灿,自己正在越来越爱她,却又苦于工作和疫情原因暂时不能来找灿灿,日夜受尽相思的煎熬。
而他正热烈示爱的对象灿灿,正在不露声色、小心翼翼地步着自己的棋局。她必须稳住对方,她得安抚住这个“疯子”。可她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灿灿演了一出好戏。拍婚纱照的那天,她换了很多身衣服,很多个妆容,虽然多花了很多钱。谁让陈清言陪着小心买高兴呢!她喜欢自己美美的样子,顺从地听着摄影师的指挥摆造型,配合着陈清言拍了不少亲昵的合照。她心里藏着一个事情,想到计谋得逞的画面,她就倍感兴奋,一点儿也不在乎拍婚纱照有多累。
等到影楼一把剪辑好的拍照当天的小视频发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发到了朋友圈里,当然,吴赫峰就在分组的可见范围内。
这个拍婚纱照的小视频发出去后,她收获了很多的点赞和祝贺,连初醒法师和徐麓铭也给她点了赞。看到徐麓铭的名字,灿灿的心里依然酸酸的、胀胀的。不过这股难受劲儿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冲散了。
如她所料,吴赫峰又开始了信息轰炸,语音通话、视频通话、电话,他发了疯一样打了无数次。可灿灿躲在卫生间里,看着手机的屏幕一亮再亮,就是不去接。
吴赫峰震惊之后是被愚弄的羞耻,还有被现实痛击的绝望——她真的要结婚了!
他给灿灿发了很多条语音消息。灿灿逐条点开了他的语音,听到最初他在咆哮、在质问,可到后来他的声音逐渐嘶哑,逐渐带着哭腔,他在哀求灿灿:
“灿灿,你真的要嫁给他了吗?”
“灿灿,你回来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灿灿,你不要和他结婚好不好?我求你了,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很爱很爱啊!”
……
灿灿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本来心里还有一种报仇得逞的快感,可是渐渐地她却流下了眼泪。
她久久地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直到陈清言不放心地在敲卫生间的门,她才回过神来,仔细地擦干了眼泪后,面无表情地又一次把吴赫峰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结婚当天,灿灿在忙完了一天的婚礼后,准备发朋友圈感谢亲朋好友的祝福时,又在微信通讯录里解除了吴赫峰的黑名单。
此前婚庆公司给她发来了很多精修图,婚礼现场、新郎接亲、新人敬酒、戴着婚戒手牵手、结婚证、和父母友人合影留念……在上传了精挑细选的照片后,灿灿又确认了一下——吴赫峰的确就在可见分组的名单内。她编辑好了文字,确认发完了这组照片后,终于放心地躺在了喜床上。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一条婚礼的小视频,这次吴赫峰仍在可见范围内。
没过多久,吴赫峰果然又发来了一堆嚎哭的小视频。可是灿灿依然没有理他,她太累了,她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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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赫峰终究没有再找过来,灿灿也再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他和灿灿这辈子的爱恨情仇太浓烈,也许这孽缘还会带到下辈子去。可是灿灿顾不得管他了,因为她正害喜害得厉害。
由于婚房才装修好没多久,陈清言担心甲醛会影响老婆孩子的身体,就退掉了租的房子,带着大着肚子的灿灿搬回了父母住的房子。
陈家父母的店里工作繁忙,很少能腾出时间来照顾他们,最终还是陈清言自己承担起了照顾怀孕老婆的工作,生怕怠慢灿灿分毫。灿灿要吃什么他就做什么,不会做的就跟着网上的教程学。灿灿总是吃完了就吐,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小心地伺候灿灿擦脸、漱口、洗头发。
晚上睡觉时,灿灿腰酸背痛呼吸困难,总得难受一阵子才能入睡。灿灿睡不着,陈清言也不敢睡,不断地搓热了掌心放在灿灿的后腰上,给她暖腰。加上还要顾着打理网店的一摊子事,他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闲心去找美女主播聊骚了。
即便吃不好睡不好,灿灿还是渐渐胖了起来,巴掌大的杏核儿笑脸日渐圆润起来,麻杆儿一样细的小胳膊也长起来了软软的肉肉,胸部也胀得更丰满了一些。严青悦从朋友圈里看到灿灿发的孕期写真照片,还在评论里调侃她,称她这回真成了“地主家的富态少奶奶”。
徐麓铭也给她的这条朋友圈点了赞。看到徐麓铭的名字时,灿灿的胸口仍是又痛又闷,她似乎是在故意找虐心的感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不是在麻木、按部就班地过活。
因为担心孕后期体型会更胖,灿灿不得不忍痛把婚前吴赫峰送的“三金”之一——一个沉甸甸的金镯子取下来。
帮她小心脱取镯子时,陈清言甜滋滋地享受着灿灿的娇嗔和不耐烦的埋怨,边哄灿灿边豪气地保证:等灿灿生下了孩子,以后每年孩子生日的时候,就送灿灿一个金镯子。灿灿撇着嘴说不信,点开手机硬是逼着他重新说了一遍,把他的承诺给录了下来。
灿灿生孩子的过程并不顺利,离预产期还有十来天的时候,灿灿的羊水突然破了。彼时只有她和陈清言在家,陈清言吓得面色苍白,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还是灿灿先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在等待救护车的时候,灿灿抱着肚子坐在沙发上,一面感受着黏湿的羊水在裤腿里蜿蜒游走,一面强撑着镇定地指挥陈清言收拾产前包,准备上身份证、产检资料、草纸、尿垫、卫生纸、孩子的小衣服、奶瓶、吸奶器……
这一次灿灿没能生下来,医生给她检查了一遍身体,没什么大碍,留她住在医院输了几天液。“可能是兔崽子还不想出来”,她抱着肚子跟陈清言开玩笑,然后就回家继续待产了。
虽然如此,陈清言还是被吓得不清,寸步不离地守着灿灿,来回地检查产前包,往里面取东西、放东西,结果东西越收拾越多,到后来他只好把手提包换成了一个大行李箱——美其名曰“产前万能箱”。
孩子不生下来,陈清言心里的石头就没法落地,一天能问灿灿三十遍“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灿灿被问得烦不胜烦,差点又把羊水气破。
第二次羊水破的时候,是在预产期前三天的傍晚,灿灿开始感受到宫缩的痛楚,一阵阵痛楚捶向肚子,又从肚子里向四肢百骸和脑子游走,痛得她直倒吸凉气。这次还是她叉着腰歪坐在沙发上,冷静地指挥着陈清言收拾东西。所幸这次陈清言终于有了经验,虽然紧张得双手都有些木僵了,还是按照灿灿的指令整理好了要带的东西。
这次灿灿决定直接开车去医院。陈清言不敢违逆身处巨大痛楚中的老婆,帮灿灿往衣服里垫好了卫生巾,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搀扶着她乘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他太紧张了,到了车跟前才想到出门帮灿灿换鞋时,随手把车钥匙放到了地上。
灿灿咬着牙忍着痛,瞪着糊涂蛋老公,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那还不赶紧上楼去拿!”
陈清言领到了“圣旨”,拉着行李箱慌忙拔腿就往电梯间跑。气得灿灿费力地扯着嗓子喊他:“行李箱放下!放下!!!”陈清言这才意识到手里还拉着行李箱,又赶紧拉着行李箱放到车跟前,这才转身往电梯间赶。
好不容易取回了车钥匙,陈清言扶着灿灿让她歪坐在后座儿上,看着灿灿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忍受痛苦,他心里又担心又难受,一阵酸楚涌向了他的眼眶,眼泪差点滚落下来。他哽咽着安抚灿灿:“老婆你要是疼就喊出来,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哈。”
灿灿始终没有喊叫一声,哪怕是躺在医院的病床等待进产房,哪怕宫口开到了3指,她也只是死命攥着床单、陈清言的衣服,在喉咙里闷哼、在胸腔里嘶吼。
灿灿的公公婆婆忙到晚上10点多才赶到医院。那时候陈清言正守着灿灿,不停地为灿灿擦额头上的汗,还有灿灿流下来的眼泪和鼻涕。宫缩的痛楚越来越剧烈,到后来肉体上的每一阵酷刑传来时,灿灿就使劲攥着陈清言的大手,指甲把他的手心掐得都是血印子。
宫缩平息的片刻,她就大口大口地喘息,边喘息边断断续续地问:“我妈呢……我妈来到了吗?”陈清言总是看看手机,然后轻声安抚着她:“咱妈快到了,快到了。”灿灿听到这话,眼泪流得更快更多了,在这种时候,她竟然很想很想妈妈,她心里不知为什么感到很委屈。
宫缩来得更频繁了,肚子里的孩子在酝酿着出生前的前奏和序曲,母亲感受到的痛楚却已经达到了最高潮——灿灿实在太痛了,她已经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她终于忍不住了,拉着丈夫陈清言的手,既是命令也是求他:“快去,快去找医生给我打无痛!”
陈清言慌慌张张地答应着就要冲出病房,看到自己的母亲皱起眉头,她张口就劝灿灿:“灿灿啊,为了孩子再忍一会儿吧,听说自然生产对孩子最好……”
陈清言见状,抬起的步子犹疑了一下。他的母亲私下里也跟他唠叨过很多次了,说是自然顺产最好,千万不能打无痛针——对孩子不好。
可是眼下顾不得了,又一阵宫缩带着重锤和炮弹卷土重来,灿灿挣扎着想坐起来,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没有搭理婆婆,而是望着丈夫的方向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你他妈还不快去!!!”
陈清言这才不再纠结,他没有理会母亲紧皱的眉头和阴沉得快要滴出黑水的脸,忙不迭地奔向了医生的办公室,焦急地拜托医生:“大夫,快!快给我老婆打无痛,她痛得受不了了!”
医生被请着、催着赶到了病房,为灿灿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很快就同意了病人家属的请求。
无痛针打上之后,灿灿痛得快要炸裂的灵魂终于平定了下来。此时她的公公婆婆都回家了,老大两口子突然说要出差,把两个孩子塞给了爷爷奶奶带。
还好这个时候灿灿的母亲已经乘着大巴从夏州赶到了,陈清言下楼把任母接到了病房。灿灿刚刚睡了一会儿,她感受到粗粝又温暖的掌心小心地擦拭自己的额头,睁眼看到是自己的母亲,鼻子一酸,哀哀哭了起来。她这么一哭,任母的眼眶也湿了。母女俩就这样手拉着手哭成了一团。
灿灿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生下孩子——是陈清言心心念念的儿子。孩子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长得都像灿灿,只有一对儿圆圆的耳朵像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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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出生的那天早上,任母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河边散步时,看到水面上漂来一个木盆,里面躺着一个粉糯可爱的胖娃娃。她心里喜欢,就把娃娃抱了起来……巧的是,这个孩子出生的日子和时辰都和姥姥的一样。孩子奶奶知道后,心里一阵酸。
因为孩子和姥姥的缘分,灿灿和陈清言夫妇便决定让姥姥给取个小名儿,姥姥推辞半天,高高兴兴地给外孙子起了个小名儿叫“顺宝儿”,因为梦里这个孩子是顺着河流来到她面前的,而且姥姥也希望孩子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能顺顺当当的。小两口儿对这个名字都很满意,只有孩子的奶奶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儿,偷偷地跟儿子嘀咕:“什么‘顺宝儿’,真俗气!”
陈清言哪顾得上老娘的抱怨,听到灿灿喊“顺宝儿爸爸快来,你儿子拉臭臭了!”他马上眉开眼笑地答应着奔过去了。
任母陪着灿灿出院后又待了一周,因为老家有急事,她只好匆匆忙忙赶回去了。陈家父母还是忙着店里的事情,不能照顾灿灿过月子。陈清言只好自己扛起来了所有的责任,学着照顾产妇和孩子。
灿灿本来奶量就少,没过几天就彻底回了奶。还好顺宝儿不挑食,很快就适应喝奶粉了。
顺宝儿真的是来报恩的天使宝宝,他乖巧极了,安安静静喝奶,喝完奶就睡,饿了、尿了、拉臭臭了,就咧着嘴轻轻哭几声。大人回应了他的需求,他就乖乖地不再哭了。晚上的时候,他也不闹哭,饿醒了躺在父亲的怀里喝奶,也是乖乖的。他的母亲因此睡了不少好觉。
初醒法师得知顺宝儿出生的消息,急急忙忙为孩子买了一块金镶玉的长命锁,焚香祝祷了两天,又带着去寺庙里拜了拜,这才层层包起来给灿灿寄了过去。因为疫情,她没办法去看灿灿,和灿灿开视频看到顺宝时,她哑然失笑,跟灿灿说:“这不就是男版的迷你任灿灿么!”
灿灿一脸不可思议:“是吗?可我自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虽然这么说,她的心里却美得很呐!“这是我的孩子!”“他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每一处都带着我的基因。”她这样想着,眉眼间流溢的都是温柔。看得初醒法师啧啧赞叹:“母爱泛滥了!我可算知道母爱泛滥是什么样子了!”
初秋的时候,疫情好转了一些,灿灿早已经出了月子,又热火朝天地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家纺生意。她通过堂婶的牵线,有意和海门当地的一家厂商合作。
灿灿要出差了,顺宝儿太小,她没法带在身边,出门前一天她得空就抱着顺宝儿哄他,难得地絮絮叨叨跟陈清言交代许多。可是等她真正要出发时,陈清言突然自告奋勇要给她当司机,亲自开车送她去两千里外的海门。于是顺宝儿便被托付给了奶奶,而他的爸爸妈妈正借着出差,去弥补当初被疫情和孕期耽误的蜜月去了。
陈清言真的痛改前非了吗?灿灿心底依然是不信的。
搬到婚房后,偶尔她还是会瞥见陈清言躲在一角刷美女主播的视频,但她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暴怒、要决绝地和他一刀两断了。
她终于想通了也接受了现实:陈清言和很多俗气的男人一样,一颗心总是会为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骚动。而她也并没有那么爱他。她想,只要孩子是自己的,钱和房子都在自己手里,她就领着他往后面的日子走下去吧!至于其他的人和事,她才不稀得往心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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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时间治愈了一切,也许是对孩子的爱覆盖了过往的回忆,也许是自己渐渐习惯了陈清言粗茶淡饭的平淡陪伴,灿灿很少再想起徐麓铭了。
偶尔她也会在朋友圈里晒晒孩子的照片,徐麓铭每次都会给她点赞。有时候她忍不住也会想,如果这是她和徐麓铭的孩子,会不会长得更像爸爸一些?徐麓铭以后也会有孩子,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
中秋的时候,徐麓铭和耿悠悠举办了一场草坪婚礼。婚礼在南京市郊的一家酒店里举行,在茂盛的老梧桐树下,一双新人身着洁白的礼服,在亲友的祝福声中相拥、轻吻,圣洁又美好。
看着徐麓铭发在朋友圈里的婚礼现场照片,灿灿的心仍旧抽紧了一下,但也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儿,她就又沉浸在自己母亲的角色中去了,儿子顺宝儿总能暂时吸引走她所有的注意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过往的记忆在灿灿的心中越发模糊不清了,像笼上了一层白雾。那些相逢和离别的场景偶尔还会出现在她的梦中,梦里深深浅浅的遗憾和爱而不得的苦涩,还是会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心狠狠刺痛。
可她知道,那终归都是一场梦了。事实上,一直到两个人相忘于江湖,他们也没有牵过对方的手、吻过对方的唇、拥有过对方的身体。
而今生今世,她和徐麓铭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她知道,他们都会遗忘彼此,过好余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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